蕭倦的腳仍然沒有移開。
蕭扶凃只能繼續磕頭:「兒臣知錯。」
「父皇,兒臣錯了。」
「兒臣不敬,兒臣該罰。」
「多謝父皇教養之恩。」
……
蕭倦終於移開了腳。蕭扶凃已經磕出了傷磕出了血。
蕭扶凃未再發一言,緩緩站了起來。
額上的鮮血往下流淌,滴進了眼眶裡。滿眼血紅中,蕭扶凃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
蕭倦緊攥著如墨長發。從誰的頭上剪下。
蕭扶凃轉身離開了帝王的寢宮。
蕭倦拿來刀,砸了冠冕,將自己的頭髮齊肩割斷,和怯玉伮的長髮融在了一起。
再分不清彼此。
紅線綁縛,紅繩纏好,蕭倦將長發放在了長命鎖上。
怯玉伮戴了一把,還剩九十九把。
他會沒事的。
·
望泗郡泉陵山破廟,菩薩像內。
到了夜間,沒有燭火便只能接受黑暗。
謝知池一直抱著林笑卻,林笑卻說他不冷了。謝知池的手該換藥了。
謝知池卻沒動。
「換了藥會好起來。我們去廟外,廟外有月光,雪很白,反射月光,」林笑卻輕聲道,「我能看清你的傷口在哪。」
謝知池仍然沒應。
林笑卻微微慌亂,摸索著撫上謝知池的臉龐:「謝知池,謝知池,你醒醒,你醒著嗎?」
謝知池被喚醒了,他按住林笑卻搗蛋的手,放到裡衣內,不准他亂動。
林笑卻又一次摸到了謝知池的身軀。
上一次還隔著單薄的衣衫,這一次,肌膚相貼,沒有阻隔。他把他的手放在了胸膛上,那裡暖。
心會跳,跳動會帶來暖意。不跳了,冷了,人也死了。
林笑卻聽到謝知池說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該咬你。」
林笑卻搖頭,他說沒關係:「謝知池你需要太醫。」
林笑卻眼眶濕了:「就這樣熬下去你會死的。這裡不會跳動了,你會變得冷冰冰的,比雪還冷。」
「我去求情好不好,我去求蕭倦放你離開。你和雲木合歸隱,就像話本里那樣,你們去過悠閒快樂的日子。」林笑卻急促道,「有花有草有雲,還有鶴有月,什麼都會有,除了血腥,一切都會有的。」
過了好一會兒,林笑卻才聽謝知池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林笑卻心下一顫,他明白,他明白,走過的路怎麼可能不留下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