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玉伮!」
蕭倦手剎那軟了。斷刀砸在了地上。
他什麼也顧不得,仿佛靈魂被抽走般奔向林笑卻。
林笑卻胸膛中箭,血汩汩流淌。他寡淡的唇色被湧出的血沫染紅了。
蕭倦抱住了他,竟是一時間什麼都喊不出來了。
只知道抱著他去找太醫,找太醫。
誰射的箭,謝知池又是誰,這一刻蕭倦全忘了。
他堵住傷口,不讓血冒,他要帶怯玉伮去找太醫。
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戴著長命鎖,一定會沒事的。
可蕭倦一摸,長命鎖早就當了,換得幾兩碎銀,買了藥和干餅。
林笑卻血涌嗆咳兩聲,他抬起浴血的手,求蕭倦:「放過謝知池,放過他。」
「我沒救了,放過謝知池。不然我死不瞑目。」
蕭倦將林笑卻抱了起來,道:「那就不要瞑目。怯玉伮,你敢閉上眼,我一定將謝知池千刀萬剮,叫萬民撕咬他血肉,我要他九族一起祭天。」
「沒事的,你會沒事的。烏婪在山腳,我抱你去,我抱你去,我們去找大夫。會沒事的。」蕭倦面色死了一樣慘白,他重複絮叨著會沒事的。
林笑卻知道來不及了,他撫上蕭倦的唇瓣,讓他閉上了嘴。
「聽我說,蕭倦,不要濫殺,為我積福。我想投胎做人。你折辱謝知池,害我至此,這是報應,報應。」
「你若不放他,我會下地獄的,地獄十八層一一滾過,我成了肉泥,再也沒辦法當人了。」
「蕭倦,我想轉世為人,回到你身邊……答應我……」
林笑卻聲音微弱,說得緩慢,每說一句,鮮血涌得更急。
蕭倦不要他說了,他俯下身在風雪裡堵住林笑卻的唇,得到的只是源源不斷的鮮血。
蕭倦在血腥里驚亂地鬆開了。
林笑卻不肯就這樣死去。
他聲音微弱地求道:「答應我,蕭倦。」
風雪裡,蕭扶凃踉蹌滾了下來,從高地到此地,跌倒滾了一身傷。
林笑卻瞧見蕭扶凃,雙眼亮了起來。
他抬手,想牽起蕭扶凃的手,蕭扶凃握住了。
「答應我,殿下,把謝知池應有的還給他。他應該走向朝堂——」林笑卻嗆咳一聲,雙眼睜大。
「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怯玉我錯了,我錯了。我該射向父皇,你絕不會擋的,我該射向父親——射向父親,怯玉一定不會擋——」
林笑卻斷了氣,那問題永遠也無法回答了。
謝知池在不遠處提著劍,若現在上前,可將皇帝與太子一劍斬之。
但謝知池愣著,似乎望見林笑卻倒在地上那刻,就成了一尊死去的塑像。
蕭倦合攏了林笑卻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