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泯開玩笑:「你也想見小世子了?」
「等過幾天,我把小世子約出來,快過年了,我要準備一份禮物送給怯玉。」秦泯思考起來,「刀劍怯玉有,珠寶亦不缺,尊榮陛下給,細細想來,我竟沒有什麼能送給他的。」
秦泯想了很久,突然道:「沒有什麼比團圓重要。團圓、元宵、元寶,正好這幾天練練,做得好吃一點。怯玉賞口吃些,也算是圓了我的團圓。」
秦泯是個行動派,說做就要做。立馬找了廚子,跟著他學揉麵粉。這一揉才發現,做飯並不比打戰簡單。什麼都要恰到好處,做出來的東西才可以入口。
否則就太咸、太甜、太膩、太寡淡。他之於怯玉,大抵就是太寡淡。
秦泯隱隱能感覺到,喜歡怯玉的人很多很多。沒有人會不喜歡漫漫夜路里的月光。
夜越是黑,月光越是惹人在意。
那月光短暫擱淺到人們的身上。有的人想要占有,有的人恨不得侵吞,還有的想要把月光也弄髒,這樣整個世界就再也不突兀了。只有黑,黑暗裡生長出來的人們,畏光。
秦泯卻並沒有如此想。他不願占有、侵吞、玷污,他只願站在那片月光下,手捧碎月,虛虛月影長相伴。
無法相依相守,便成為同行的知交好友,雖遺憾落寞,但心中也生出幸福安寧。
過去秦泯的心是空的。戰爭、血火、榮耀、報國……他對於權勢並不熱衷,只願大國之下有一小家,守著家裡安樂團圓。
在那一場雨里,秦泯撞見了想要團圓的人。
本只是路過,一把素傘,幾縷清風,從此便成了同行人。
秦泯揉著麵團,眼裡盈起笑意。只是想到心頭那個人,就忍不住唇角輕揚。
可下一刻,心頭的痛意猝然更烈,秦泯放下了麵團,望向窗外。
風雪飄搖,呼嘯而過。怯玉在宮裡,怎麼會有事。
是他思念太深,入了魔障。
即使如此勸自己,秦泯還是淨了手換了衣。準備以覲見皇帝的理由去看看怯玉。
天冷,是不是著涼了。得多加衣,吃點暖和的。想要雪人,他來堆。他可以堆很多很多出來,放在庭院不進屋內,就不會著涼。
他要私心地堆一個怯玉,一個他,再堆一個踏雪,一個追風。春節未到,也算提前團圓了。
秦泯拿著公文,先去陛下那說說公事,說完了就去見怯玉。
也不知他是不是又瘦了。總是多病,總是在床上,沒有胃口就會瘦。
秦泯體驗過床上養病的緩慢折磨。受了傷,再是提刀上陣的將軍,也不得不躺下來靜養。
身體的痛綿延不斷,沒有停歇的時候。乏力、疲倦,一整個人仿佛被天下拋棄。自我的懷疑。
他只是養傷幾個月,傷痊癒了就能起來提刀繼續上陣。可怯玉從來到這個世上起,就纏綿病榻乏力疲軟,在無數個孤寂的夜裡,怯玉是否也想要像別人那樣,痛痛快快地活。
而不是碰不得雪,著不得涼,吃各種各樣的苦藥,藥汁浸滿身軀。走路只能慢慢走,急了會氣喘,會窒息,會倒下。
秦泯過去走得很快,一路爬上來耳畔風聲呼嘯。現在他不用奔跑,他可以陪著怯玉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