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殿外走去,走出了林笑卻的生命。
林笑卻望著他的背影,怔怔的。
摘星閣里已入夜色。
摘星閣是行宮最高的閣樓,聽說很久以前,他的皇祖父也曾在這裡抬頭仰望星辰,低頭俯瞰天下。
他如今來到這裡,穿著一身龍袍,戴著帝王冠冕,卻看不見星辰也看不到天下。
趙瑒到了。
他跪下行禮道:「陛下喚微臣前來,不知是何要事。」
趙異笑:「沒什麼要事,只是勸你投降。」
「陛下?!」
趙異笑:「還有,照顧下我的傻爹。」
趙異取出早就擬好的聖旨,遞給趙瑒道:「罪己詔。」
「朕將自焚於摘星樓,自願禪位給濮陽邵。把這聖旨給他,他想要我的命,我一併交給他。」趙異扶起趙瑒,「將軍,不能因我一人,害了綏城百姓千萬。」
趙瑒落淚道:「不!陛下,綏城未必沒有一戰之力,微臣連夜護送您與太上皇離開。」
趙異道:「將軍,連日暴雨,先祖託夢,我這條命已經走到了盡頭。我知道在你們眼中,我只是一個昏庸無道的無能君主。臨死之前,我也想試試做一個英雄的滋味。」
「殺我一人,換民安生,有何不可。」趙異心道,他還是不那麼在意百姓,他只是明白,自己沒有活路,不如為傻爹為怯玉伮積點福。
趙瑒還要再勸,趙異擺了擺手:「走吧,走吧,別回頭了。」
「趙瑒,照顧好我爹。我這個不孝子,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別告訴他。你就說——我遠去了。」
趙異讓人拉走了趙瑒。
下人們抬來酒,趙異讓他們也都離開了。
只剩下趙異一人後,趙異抱著酒罈子笑,終究是怎樣來到這世上,孤零零赤條條一個,也要怎樣離開。
趙異抱著酒罈喝,大半都灑下了。喝得醉了就不會那麼疼。
沒喝的全灑在地上,火要燃得快些,再快些,讓那些賊人都看看,他們的敵人自盡了。
趙異笑著扔了劍,推倒燈盞,火燃了起來。
他在高樓唱,唱他的打油詩,一句又一具,一聲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