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九。」
一親衛倏然暴起,想去擒林笑卻,濮陽邵揮戟阻攔,喝道:「鮮于亨!」
鮮于亨道:「主公,我們想活。征戰太久,想回家了。」
達奚克喝道:「鮮于亨,走到現在什麼沒享受過,陪主公死怎麼了,活著跟主公征戰,死了去地底照樣瀟灑!」
晏巉插話道:「急什麼,我說的是濮陽邵親手殺,沒讓你們殺。想活,可以啊,獻上濮陽邵的頭顱,我就讓你們北歸。」
鮮于亨望著這麼多的追兵,問:「當真?」
晏巉道:「既出口,便沒有不應的理。」
達奚克沒有容忍鮮于亨問下去,一刀殺了他。
達奚克泣笑道:「誰要叛主公,我先殺了誰。」
鮮于亨的屍身砸在地上,極重的一聲壓在親衛的心頭。
鮮于亨的弟弟見了,跪下覆上哥哥死不瞑目的眼,站起來拔了刀。
濮陽邵護著林笑卻,望向晏巉,此人竟是要逼得他臨到死眾叛親離。
鮮于亨之弟殺了上來,濮陽邵沒有回手,達奚克衝上前將之反殺。
親衛頓時亂了起來,誓死追隨的,不甘憤懣的,惶然無措的。
雙方拼殺起來,濮陽邵牽著林笑卻的手站在江畔,反而成了置身事外的人。
他明白,晏巉誰也不會放過,除了怯玉伮。
無論他今天說什麼做什麼,這些親衛的命,晏巉都要了。除非……
林笑卻身上沾了血,許是鮮于亨的血。
婚服本是紅的,沾了血紅得過盛,盛極而衰,倒像是為了趕赴一場喪事。
臉上也沾了幾滴,濮陽邵用指腹擦,怎樣也擦不乾淨。
他笑:「我這個混蛋,到最後還是把你弄髒了。」
林笑卻的眼淚落了下來。
濮陽邵道:「不知道人死後會不會投胎,怯玉伮,你今年多大,你還沒告訴我。」
林笑卻說十九。
濮陽邵笑:「十九好啊,我今日死了,若能投胎,十五年後再來見你。」
「我還能到地府里去跟娘見一面,跟她說起你,說說她兒媳到底有多麼好。」
「是我,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濮陽邵在林笑卻耳畔低聲道:「你回到晏巉身邊後,就說是我逼的。我逼迫你威脅你嚇著了你,又給你灌酒,你才不小心透露。」
濮陽邵道:「做丈夫的無能,不能帶給你安生的日子,反倒要你委屈求全。」
「怯玉伮。」濮陽邵笑,竭力笑得燦爛,他不希望自己最後留下的印象,竟是跟孩子似的哭得很難看。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憧憬著成為大人,他現在成為了,不走回頭路,只能往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