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见尖叫声了吗?听见了吗?”
在中央公园西路和一条横街的转角,他和一名翘首向公园张望的女人撞个正着。这位年轻的亚裔女子问他:“你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马勒里克心想:是的,我当然知道,毁掉我一生的那个人和那个马戏团都灭亡了。但他只是皱了下眉头,一脸凝重地对她说:“我不知道,但情况看起来似乎很严重。”
他继续往西走,绕了很远,花了半小时才走回自己的住处。在途中,他又进行了好几次快速变装,直到确定后面没有任何人跟踪他。
按照计划,他今晚应该足不出户,然后明天一早便搭乘飞机前往欧洲,在那儿接受几个月的魔术训练后,他就能再度登台——用他的新名字演出。包括他“尊敬的观众朋友”在内,这世上从没有人知道“马勒里克”这个名字,而他就要以这个名字开始他的演艺生涯。只有一件事让他觉得遗憾——他这一生中再也不能表演他最喜欢的戏法“燃烧的镜子”了,因为会有太多人能因此联想到他。不仅如此,他还得放弃很多过去熟稔的戏法——他必须放弃腹语术、读心术和许多他惯常表演的近景魔术。如果让人知道他懂得如此多的技能——正如他在这个周末所展现的那样——会很容易让他的真实身份泄了底。
马勒里克继续往百老汇大道走去,绕了两倍的距离才回到他的住处。沿途他不断留意四周和身后的动静,完全确定没有人在跟踪。
他走进公寓大厅,在门口站了足足五分钟,观察街上的动静。
一个老人牵着贵妇犬走来,马勒里克认得他是住在对街的邻居;一个穿直排轮滑鞋的小孩,两个手拿冰激凌甜筒的少女。除了这几个人,街上没有其他人的踪影。明天是星期一,所有人都得上班、上学,此刻大家都待在家里熨衣服、和孩子一起温习功课……或在电视机前,收看cnn记者在中央公园现场转播的那场恐怖的惨剧。
他匆匆上楼回到住处,关掉屋里所有的灯。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尊敬的观众朋友,这场表演已经结束了。
但是,今天观众觉得过时的东西,对明天和后天的其他观众来说,他们会觉得既新鲜又富于创造力。这就是我们这行的本质。
各位朋友,你们知道吗?“谢幕”的意义并不是观众感谢表演者,而是让表演者有机会感谢他的观众,感谢在整个演出过程中将注意力完全交托出来的这些人。
因此,我要向各位致敬,感谢你们出席观赏这场小小的表演。希望各位都能感到刺激和愉快,也希望你们在我这个生命变成死亡、死亡变成生命、真实变成非真实的悲惨世界中,都能感受到一点小小的惊奇。
最后,尊敬的观众朋友们,请允许我向各位深鞠一躬……
他点燃蜡烛,坐在沙发上,目光专注地凝视着这道烛火。今晚,他知道烛火一定会闪动,知道他一定能接到某些信息。他凝视着,保持前倾的姿态,整个人沉浸在仇恨已雪的满足情绪中。他像中了催眠术似的前后摇晃,呼吸渐渐放缓。
烛光开始摇曳了。来了!
和我说话吧。
再闪动一下……
只一下,烛光真的又闪烁起来了。
但是,闪烁的原因并不是他挚爱之人的灵魂想要传递信息的超自然现象,而只是一阵灌进屋内的四月夜晚的凉风——五六名全副武装的警察用破门工具撞破他的房门,瞬间便把这位目瞪口呆的魔术师压倒在地。其中一名警察——他记得她是在林肯·莱姆住处露过面的那个红发女警——正用手枪抵住他的后脑勺,然后语气坚定地背诵出逮捕犯人时的权利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