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得閒,譚天明尋了事由,將被迫跟幾位老伯下象棋的子夜叫下樓,兩人一道在花園裡給陳縱打電話。一通不接打第二通,還是沒人接。
譚天明笑話道,「玩挺瘋。」
接著又打,奪命連環call,打到第五遍終於有人接聽。
鏡頭對著個男人臉,陳縱在一旁給他含含混混地配音:「雷猴哇,我叫阿強。我喝酒都好塞雷,仲俾多我一杯士多啤梨rum,就是個種海盜飲嘅rum。」
實在不忍卒聽。
一邊講,一邊歪歪倒倒,鏡頭也跟著搖搖晃晃。男的不得不去攙扶她,其間顛顛簸簸,磕磕絆絆,胳膊搭胳膊,腦袋貼腦袋……子夜盡收眼底。
潘鴻宇又好氣又無奈,見通話顯示「哥」,宛如尋到救星:「請問她家住在哪裡,可否發個地址給我?或者不介意的話,我也可以先將她捎去我住的酒店歇下,我在隔壁再另開一間房間。」
子夜只問,「你們在Iron Fairies?」
潘鴻宇奪不過手機,大聲稱是。
子夜說,「你把她帶到路邊,我立刻過來。」
戴英從樓上下來輕喚:「唔理捉棋定打麻雀,仲爭一人就可以開檯啦。」(下棋打麻將,都還差一個人啦)
譚天明問子夜:「你去接我去接?」
子夜講,「你去陪他們打牌。」
譚天明自然沒有不依,應了戴英一聲,上樓去了。
戴英聽見講電話聲,也難免八卦,「阿哥女朋友?」
譚天明摸牌,只講:「睇下聽日新聞就知啦。」 三兩句撇清瓜葛,也免得牌桌上多生閒言碎語。
夜半十二點,中環街上醉鬼漸漸多了起來。子夜一眼辨認醉得蹲在路邊的陳縱,慢慢將車駛過去。此地不宜泊車過久,子夜搖下車窗,請潘鴻宇將她扶上后座。
潘鴻宇看清駕駛室里的面貌,所有線索頃刻之間連到一起,明顯愣了一下。
從瞭然到失落不過發生在一瞬之間。如果是這個人,比不過,真的比不過。
他埋頭苦笑,很迅速地動作了。
子夜只當他愣住是因認出自己,接著詢問,「我送你?」
酒店倒也不遠。潘鴻宇不是忸怩人,不見外,大大方方地繞到右方,坐進副駕駛室。
一個人不講話,另一個突然不知怎麼講話,氣氛格外尷尬。
也不知從何開口,氣場莫名其妙就被他給鎮住了。又或者有種做壞事被家長捉拿,被迫提前見了對方長輩之感——而對方家長,比想像中更具象、體面、威嚴,震得他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