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鈴月當天就出了雲州,朝著西邊劍川的方向而去。
太上重明從未暴露過身份,他以一種旁觀者的身份,和她行過萬里路,看著她所遇見的每一件事。
穿透她壓抑、執拗、狠辣的外在,他察覺到一種詭異的生命力。
那是從寸草不生的地獄深淵裡,倔強攀爬伸出的孤枝,一絲陽光便能讓她如野草般瘋長。常人若遭遇這些,早已失去本性墮入魔道,偏偏她還有那些世俗的欲望,保留著完整的內心,像人一般血肉分明。
他無法非黑即白地將她劃入魔教或是仙門,又或許,二者共存的人性,才是人世間的本質呢?
聞鈴月途經四方谷,望著熟悉的地界,不知道雪觀音是否回到了妖域。想起她與雪明霄的約定,待她處理完這些事,必然會赴約。
此行她要回慈悲殿,時隔多年未曾回去,不知宣雲峰是否還如當初一般。
當她站在宣雲峰山下,望著高昂的群峰出神。
聞鈴月搜索了腦海中的記憶,她居然不記得自己為何離開的慈悲殿。記憶停在她交代十三護法務必護好宗門,然後便是她遭遇東方昭俠的追殺逃往無相山。
不等她細想,一股熟悉的力量從她四周拔地而起,如鐘罩一般將她圍住。
太上重明察覺到變化,朝聞鈴月靠近的幾步。
聞鈴月面色平靜如水,手中扶光劍出現,她持劍而立,任由罡風席捲吹亂她的長髮。
「我就知道,你必來此處。」
漫天烏壓壓的九華宗弟子憑空而立,東方昭俠站在陣前,冷眼垂視著她的背影。
他的女兒,是她一生的死敵。
聞鈴月從儲物袋中拿出面具帶上,看著腳邊的小白狗,抬腳將它踹飛了。它留在此處,她可沒空管一隻狗。
太上重明被她這一腳踹得昏天黑地,險些昏迷。
見狗離開,她轉身看向東方昭俠。她倒是沒想到,他不僅能找到她,還能提前布下絞殺陣。
多年對峙,東方昭俠多少了解聞鈴月的性子,他故意開口:「你知道我每次是怎麼找到你的嗎?」
「這世上有種依靠血肉尋息的秘法,通過聞鈴瀾卿的血肉,我便能尋到你。噢,你是不是在想,明明她的屍體你已經帶回,為何我還能找到你?那就得說說傀儡術了,活人製成傀儡,必要先摘除內臟。倒也僥倖,還剩點東西沒用完,剛好用來找你。」
「你我之間,今日就徹底來個了結吧。」
聞鈴月望向天空,眼中漫入恍惚的藍。
為何,總是如此呢。
慶幸的是,她早已非曾經的懵懂少年,不會沉浸在痛苦仇恨中自虐。
「是該了結了。」
聞鈴月周身疾風勁起,風刃毫不留情地撕破了結界。漫天九華宗弟子壓下,聞鈴月舉劍殺去,硬生生從中間劈開一道裂口,顯露出天空之色。
那些死掉的弟子如蚊子一般,一隻只從天上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