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宅里冷氣充足,顧如男卻頭腦發熱到失去理智,滿心滿眼都是「我要離開宋家」,所以毫不遲疑地跟蕭明姿走了。
宋涴涴的一番話,卻像是一盆雪水,澆得她透心涼。
顧如男沒忘記一個多小時前,她是怎麼期待又忐忑地來到宋宅,是怎麼期待跟親生父親見面。又是怎麼一進門就被呵斥,被宋家上下嫌棄,尷尬得像個透明人似的站在樓梯下。
宋家已經這麼看不起她了,蕭家是宋家都得巴結的豪門,她去了,真的會更好嗎?
顧如男難以抑制地緊張起來。
她沒忘記自己穿的是什麼破舊衣服,而蕭明姿的一舉一動,是多麼的優雅得體。她們之間的差距,就像泥地里的麻雀跟雲端的仙鶴一樣大,真的是母女嗎?真的沒有弄錯嗎?
現在坐在車上,林蔚然在前面開車,后座只有她們倆,應該會聊天吧,可是她會對她說什麼?會不會審核她?
比如,現在讀幾年級,成績怎麼樣,會不會四國語言、鋼琴繪畫芭蕾什麼的,知不知道這是什麼車、價格多貴……這些豪門千金應該知道的問題。
又或者,對她耳提面命,告訴她蕭家有多了不起,警告她不要在蕭家面前給她丟臉?
顧如男如坐針氈地等待著。
蕭明姿都看在眼裡。
蕭明姿意識到,其實她只是占了一個很巧的時機而已。如果不是宋家上下的輕視,讓顧如男迫不及待地想逃離宋家,顧如男不會那麼輕易跟她走。
現在,即便顧如男上了車,也不認為這是「跟媽媽回家」。
她跟女兒之間十六年的隔閡,絲毫沒有化解。
十六年來,那對夫婦將她當成附屬品,對她隨意打罵、語言侮辱。顧如男不知多少次被罵「賠錢貨,滾出去」,數次被趕出家門,又被人送回去,迎來新一輪打罵。如此往復,已經徹底令顧如男喪失了「家」和「媽媽」的概念。
她擔心的永遠只有一個問題:會被嫌棄嗎?會被趕出去嗎?趕出去了會去哪裡?要是趕出去再被送回來,會挨打嗎?
想到這裡,蕭明姿的心就像被刀扎一樣的疼,恨不得將女兒擁進懷裡,再三保證:媽媽覺不嫌棄你,再也不會拋棄你,只會永遠保護你。
但她們之間的隔閡,並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消除的。
蕭明姿只能選擇一個一個地解決她的擔心。
「小如。」蕭明姿輕聲問:「我可以跟你說一下蕭家的情況嗎?」
顧如男點點頭,立刻坐正了。
多了解蕭家一點,她就少一點出醜。
蕭明姿:「我的生父叫蕭錦海,這個名字,你或許聽過。」
顧如男登時驚呆了:「蕭、蕭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