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姿點頭,許馥等人立刻收拾東西離開了。就在這時,蕭明姿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震了起來。
「餵。」她接起,臉色一秒冷了下來,最後淡淡地應了一句:「知道了。」
隨即掛掉。
顧如男立刻將自己那點小憂傷拋到腦後,問:「蕭女士,出事了麼?」
關心真摯,但語帶遲疑,因為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能不能問。
「沒什麼,林助理打電話報告,說白嫣已經公布了蕭錦海葬禮的時間,訃告也一一發出去了。不過,家屬名單里沒有我,出席人員里也沒有。」
蕭明姿的臉色肉眼可見的不開心,顧如男知道,不是因為什麼生父去世,蕭女士是氣白嫣故意欺負她的做法。
「小如。」蕭明姿忽然問,「你覺得白嫣做得對嗎?」
這還用問?顧如男想也不想地回答:「當然不對啊!欺負人怎麼會是對的?」
「可有些人覺得,現在白嫣有錢有勢,我什麼都沒有——沒有錢、沒有地位、沒有父母親人撐腰,所以我活該被欺負。」蕭明姿嘆了口氣,「小如,我年少時一直在療養院裡住,被送去那裡的人,都是久病之後家裡人不想照顧的。其中有一撥人,很喜歡抱團欺負別人。被欺負的人……尤其是未成年人跟家長訴苦,往往會被說,為什麼他們不欺負別人偏偏欺負你呢?肯定是你不招人喜歡,你做錯了。」
顧如男的呼吸猛地一滯,一些不好的回憶如潮水涌了上來,南方的夏末,她幾乎渾身冰凍。
「那些霸凌者總會製造各種各樣的理由去欺負人,你家比我窮,所以欺負你;你長得不夠白,所以欺負你;你長得太黑,所以欺負你。總而言之,在他們嘴裡,你哪哪都不好,活該360°被欺負被欺負。」
蕭明姿從瑞姨手裡接過一杯奶茶,放在兩人之間的茶几上,馬克杯落下,發出「咔噠」的一聲。
顧如男的回憶猛地被打斷,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蕭明姿像沒看到,只是問:「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他們總是有這麼多理由?不管這個理由有多荒謬?」
顧如男急需什麼來溫暖自己,不由得雙手捧住杯子,才有力氣應一句:「……沒有。」
「因為他們很清楚,對方沒有錯處,只是他們想通過欺負人獲得快|感。他們明白自己的行為根本就是惡毒的、違背正義、應該被譴責的,所以他們拼命找藉口,企圖美化自己的惡行。他們總是希望將一個活生生的人,馴服成一個任由欺凌的玩具。」
「為什麼他們不去欺負別人,偏偏欺負你?」
「因為……」
「不,不是因為你活該,而是因為他們不敢去惹比自己強的人,害怕被報復,所以只能欺凌沒有反抗能力的。他們欺善怕惡、欺軟怕硬,有時還狗仗人勢。對面這種人,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覺得是自己的錯。殃及池魚,確實很抱歉,但該責怪的,是欺凌者,而不是同樣被欺負的你。」
顧如男的手一顫,不由得頭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