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對笑了一會兒,方硯知臉上笑容慢慢散退,端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來,眉宇之間儘是化不開的疑慮:「不和你開玩笑了,我說認真的。」
「你當時為什麼會昏倒在這兒?安慶村的村民懼怕野獸傳聞,鮮少上山。莫非你是別處而來,逃到這裡的?」
沈舒年沒有第一時間接話,他先是站在山上朝底下瞧了一眼,微眯著眼,表情有一種似是而非的哀傷。
他的聲音低緩輕柔,如山間密林之中流淌著的溪水潺潺,雖則有聲,入耳卻是幽靜。
「我獨自一人遊覽山川風光,自以為得了世間真趣。」沈舒年垂著腦袋,掩住眉間狠厲,「不料卻因露財遭難,險些成為刀下亡魂。奔波逃竄時不慎跌落,因而滾至此處。」
方硯知聽著他這番驚心動魄的經歷,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沈舒年。他輕嘆一口氣,沒有說話,反而朝他湊近,一隻手搭在沈舒年的肩膀之上。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有我在,沒事了。」
沈舒年將方硯知的手拉下來握在手裡,他垂眸凝視片刻,繼而朝他展顏一笑:「吃一塹長一智。自那之後,我總算明白了何為衣錦夜行,也算一種收穫。」
「不聊我的事了,聽起來怪糟心的。」沈舒年放開了方硯知的手,他看向四周松樹上的刀劃痕跡,回頭問道方硯知,「墨塊無法成型的原因,你找到解決方法了嗎?」
方硯知苦笑地搖了搖頭,然後振作起來打氣道:「我鑽研了一天,現下應當是有些眉目了。等我下山之後去市集採買一些物品,看看有沒有用。」
沈舒年被他身上這種樂觀氛圍感染,笑著說:「那我陪你一起去。」
「好。」
二人足足在山上花費了整個上午,割了好大一碗松脂後才收工回家。方硯知一進屋內就迫不及待地脫下了外袍,沈舒年剛關上門,回身一瞧,就發現他把衣領子整個扒了下來。
「怎麼了這是?」
方硯知用手去摸肩頭,被紅腫的壓痕痛得齜牙咧嘴。他心疼地朝肩上傷口吹了口氣來緩解痛感,對沈舒年可憐巴巴地答道:「那竹筐帶子太細了些,東西又重,壓在肩膀上壓出痕跡來了。」
沈舒年聞言,眸底閃過一層驚慌失措:「我來看看。」
他快步向前,按住方硯知不斷動彈的身子,仔細查看他肩膀上的傷痕情況,須臾之間便做出了判斷。
他眉心蹙了蹙,似在回憶,之後便在屋內到處翻找。方硯知不知道他在找些什麼,也無暇顧及他的所作所為,面帶愁容地看著自己肩上傷痕。
這古代的衣服真是難穿不說,質量還不怎麼樣。不過就是背了個竹簍走上幾個來回,沒想到這個竹條就和這粗布麻衣互相摩擦,在他皮膚上留下了好大一片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