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曲起手指往沈舒年額頭上敲,試圖把這人注意力拉回正道上:「沈大少爺,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咱們手上的才是正事。」
將桐油混入墨液中後,方硯知攪和了半天才呈現出粘稠狀態,一隻胳膊因為長時間的攪動而陣陣發酸。他看著自己辛苦多時的勞動成果,甚是滿意,發覺比之前單純的液體形態要強上許多。
沈舒年幫他拿來模具封裝,然後一一在屋內陰涼處擺放整齊。整套工序下來花費了快四個時辰,從如日中天直到月明星稀才堪堪結束。
看著一排排封裝好的模具,方硯知心中生出無限感慨。他回憶著這些日子的經歷,從他第一次嘗試製墨卻發現一人看顧不來;到他邀請沈舒年當做幫手,結果墨塊卻難以成型;
直到現在,他找到了一個新的辦法,而這個辦法的最終結果,才是決定未來命運的走向。
距離債主約定上門討債的時間還有最後不到半個月,方硯知看著原主私藏的銀兩,清點了一下數目,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竟然花費了原主積攢的大半銀兩。
制墨本就不是什麼簡單技藝,不說原材料收集就頗為耗費心神,往墨液裡面添加的各種佐料更是花費良多。方硯知看著剩下的銀錢,心底生出一股破釜沉舟之意來。
他從屋子裡翻出來之前去長安鎮上買的一壺好酒,晃晃悠悠地走到沈舒年身邊,將酒遞給了他。
「喏,你能喝酒吧,陪我喝一壺。」
沈舒年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接過酒壺。他在屋內找來兩個杯子,分別給自己和方硯知都斟上了酒。沒等方硯知說話,沈舒年就自顧自地拿起杯子碰杯,旋即一飲而盡。
「倒也不必這麼著急。」方硯知看著沈舒年沒等他就自己喝了,也不惱。他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酒液,淺嘗了一下長安鎮上所謂佳釀。
而後他蹙起了眉頭,這古代的酒度數不純,酒麴量少,發酵期還短。方硯知喝慣了現代的酒,對這個味道敬謝不敏,又不好滿杯放在桌子,只得強忍著把酒喝完。
兩個人干坐看窗外月亮,誰都沒有說話。方硯知覺察到氣氛有些尷尬,於是先挑起話頭來問沈舒年未來的打算:「要是我們這回能夠成功,你之後打算做什麼?」
沈舒年微側著腦袋,語氣困惑:「之後?」
「嗯。」方硯知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細細啜飲片刻後發現自己實在接受不了這個味道,於是無奈地放下了杯子,「到時候我就有錢還債了,也可以給你一些銀兩,就當這些天你幫我做事的報酬,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雖然沒怎麼接觸過其他人,可是我看得出來,你不是個普通人。」方硯知曲起一根手指在桌上敲著節奏,慢悠悠地說道,「你能讀書寫字,對一些事情也有自己獨特的見解,想必有著良好的家教。你出來這麼久,也沒見給家裡報個平安,你父母一定很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