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表露出自己的憤怒, 一心只想著如何將這群人快點打發了。按照沈舒年的腳程,去長安鎮上來回一趟只需要兩個時辰。現在已經過去了大半時間,方硯知想在沈舒年回來之前將這些事情了結了。
他將自己的領口攏好,面上還是笑得溫文爾雅。雖然自己的體面已經所剩無幾,可是方硯知心底那點傲氣還是讓他不想徹底撕破臉來歇斯底里。
「我當然知道, 我也是為了這件事情準備了很久。」
方硯知轉身回屋,那打手回頭招呼身後小弟,還想帶著人跟他一起進去。結果剛邁出腳步, 就被方硯知伸手攔住了。
當著這麼多小弟面前被方硯知這般不知死活地下了面子, 刀疤臉臉上有些掛不住, 剛想藉此機會發作一番找回威風,就聽方硯知面色疲憊, 聲音沙啞地說。
「屋內久未打掃, 雜亂不堪, 不足以待見貴客。」方硯知音色沒有絲毫起伏地扯謊道,「你且在此處等我, 待我將銀兩取出。」
方硯知不知道自己這番說辭能不能制止住他們,可是屋內大大小小瓶瓶罐罐放了很多珍貴的材料,決定著方硯知之後的榮華富貴。若是這群粗人不知好歹給他破壞了,方硯知想,他或許會崩潰發瘋。
他不想因為這點插曲搞砸自己之後的事業,可是按打手們我行我素的行事作風,方硯知對此沒報多少希望。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刀疤臉先是譏諷地朝他嗤笑一聲,似是很看不上方硯知這種文人墨客扭扭捏捏拖泥帶水的姿態,卻真的將他的話聽了進去,站在門口等著了。
方硯知倒是有些驚訝,剛準備回身進屋,就聽到刀疤臉惡狠狠地警告道:「方三,你別給老子耍花樣,要是今天你再還不上錢來,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保不住你這條爛心爛肺的賤命。」
這話聽的太過刺耳,方硯知從前從未被人這般劈頭蓋臉地罵過,因此一時之間有些反胃地噁心。他平復下心中波濤洶湧的情緒,儘可能不讓自己失態。
他微不可聞地皺了下眉頭,旋即又舒展開來。這個世界與現代世界不管是從文化上還是教育上來說,都存在著雲泥之別,更何況他現在只是一介普通文人,更是不可能逆著世道而行。
想通了這些關竅,方硯知心頭怨恨漸漸消散了一些。若是依他原來的性子,第一次被人威脅時就會不顧一切地與那人魚死網破。隨著在此處待的時間越久,他也就越能適應這種普通布衣的生活。
他嘆了口氣,沒有回覆刀疤臉的話,而是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他將門完完全全地關上,隔絕了屋外好奇窺探的目光,不想讓外面的人知道一絲一毫他的生活。
方硯知將這些日子賺到的銀錢提取出了還債的那一部分,將其全部放在原主之前存私房錢時的小盒子裡。他從床底將盒子拿了出來,手上分量沉甸甸的,是方硯知這一月時間的奮鬥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