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眠將方硯知身前的茶盞又推近了一步,招呼著方硯知喝茶:「別緊張,我不過隨口一問,倒把你嚇得。」
能不害怕嘛,方硯知心中腹誹,幾乎要翻個白眼。可是在蘇眠面前,他是萬萬不敢表現出自己這點心思的。
方硯知誠惶誠恐地接過茶盞,如牛飲水般喝了一口茶,潤了潤自己乾澀的嗓子。他心裡不靜,半點沒有品位出來這茶水的妙趣,只覺得與普通的涼白開沒有半分區別。
蘇眠還是那副樂呵呵的模樣,可是方硯知越瞧越覺得他心思難測。可是在今日這件事上,沈舒年沒有什麼好的立場開口,只得陪著他一起,接受蘇眠這不加掩飾的審視。
見方硯知喝了茶,蘇眠臉上的笑意更是深了幾分。他將方才方硯知遞給他的松煙墨再度拿了起來,在手心上把玩摩挲,狀似無意地問道:「今日來我長樂坊,不只是為了向我展示這墨塊這麼簡單吧。」
話頭終於來到了正題上,方硯知卻沒有像之前那般歡呼雀躍了。他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沈舒年,想要沈舒年幫忙緩解這尷尬侷促的氛圍。可沈舒年卻對他眨了眨眼,沒有任何表示。
看來沈舒年也無能為力。這樣的事情,還得方硯知這個正兒八經的制墨人去說。
他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道:「前輩慧眼,今日在下前來,乃是與前輩談上一樁生意。」
蘇眠語氣玩味:「哦?」
方硯知一鼓作氣道:「我這墨塊並非凡品,卻因為幾次三番的風波而無法推廣,就連開設的墨坊也無人問津。此番前來,便是希望以先生的名譽聲望,救我家墨坊於水火之中。」
蘇眠心下瞭然,見方硯知緊張,於是起了幾分逗弄打趣的心思。他垂下眼睫,故作冷漠地道:「我為何要幫你?」
「前輩是書畫大家,自然對筆墨紙硯這等物件另眼相看。我這墨塊雖然稱不上最好的,卻是目前所能做到的極致。」方硯知悠悠舒了口氣,提到自己家的墨塊和制墨手藝,心裡也有了幾分底氣。
「前輩也不希望,這罕見的松煙墨塊,會因為資金短缺而銷聲匿跡吧。」
方硯知恰到好處地笑了一下,這笑容裡面,幾分對自家手藝的驕傲,幾分對話題說開的釋然,還有幾分妄想拿捏蘇眠的緊張。
蘇眠坐在方硯知的對面,見他這樣熱烈的笑容,竟也被其漸漸感染,有了幾分聊發少年狂的青春氣。
「小友倒是坦然。」他笑了一下,將手中摺扇合上,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這樣一看,小友屬實深謀遠慮。蘇某好似沒有任何拒絕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