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蘇眠眉眼一垂, 示意沈舒年坐在桌案對面。沈舒年也不扭捏,直接一展衣袍, 在準備好的團座上坐了下來。
剛一坐下,沈舒年便直接開門見山地發問。他的唇角笑意不減,像是和長輩談論家庭瑣事一般稀疏平常:「伯父特意喊我過來,是有什麼要緊事兒嗎?」
聽到沈舒年不痛不癢地詢問,蘇眠沒好氣地朝他白了一眼。眼瞧這個白眼狼是半點不關心家裡,蘇眠恨得牙痒痒,有心想把這個逍遙了大半年的外甥給揍上一頓。
可惜他現在手上沒有趁手的工具。蘇眠四處環視,只尋得了個蒲扇。他伸手去夠,而後用蒲扇的扇面,往沈舒年腦袋上敲了一下。
沈舒年沒躲,受了蘇眠這力道輕柔的一下。他笑得狡黠,半點沒有將蘇眠氣到的愧疚之心。
蘇眠見他笑得沒心沒肺,怒氣沖沖地瞪了他一眼,呵斥道:「還敢笑。」
「你說說你,這都多久沒回家裡了。你家那老頭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生怕他這個寶貝兒子在外面出點什麼事兒。」蘇眠絮絮叨叨地數落著沈舒年,恨不得揪著他的耳朵讓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自從你當初離家出走,這都快一年了。你除了時不時給家裡留幾封書信外,可算是徹徹底底和你家中斷了聯繫。」
說到此處,蘇眠怒上心頭。他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冒火,只得端起茶盞,用杯中涼茶壓下自己心上的火氣:「要不是你這小子還算有點良心,記掛著你在揚州還有個伯父,不然咱們誰還找得到你。」
蘇眠「砰」的一聲放下茶盞,力道大到沈舒年都疑心茶杯托盤是否都會生出裂紋:「沈舒年,你可當真是長本事了。我只替你父親問你一句,你打算何時回到家裡去?」
沈舒年沉默不語,旋即聲音頗有些擔憂地道:「伯父,現在還不是我回去的時候。硯知的店鋪百廢待興,我得留下來幫他。」
「我和他一路走來,從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落上來到這繁花似錦的揚州城。如果這個時候我離開了,那硯知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蘇眠不以為然,他甚至完全無法理解沈舒年心底的這些擔憂。在他看來,方硯知的店鋪無非就是銀錢這點小事,完全不需要沈舒年這個公子哥兒擱這裡費盡心思,竟連家都不回了。
他嗤之以鼻,端起面前的茶盞,悠悠喝了口茶:「這些都是小問題。既然你對那小子如此上心,好歹我也得了你這麼多年的一聲伯父,看在我們兩個的交情上,我自然不會虧待了他。」
「舒年,有你伯父在這裡,那小子以後的日子不說一步登天,好歹也能平安順遂的過下去。」蘇眠自認為已經安排妥帖,抬頭去看沈舒年時,卻見沈舒年垂下目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舒年。」他嘆了口氣,知道沈舒年這人外表看似柔順乖巧,實則卻是個有主意的,認定的事情絕不會輕易改變。蘇眠這回慢悠悠地放下茶盞,沒再那茶杯撒氣,決定轉換思路,對沈舒年曉之以理,動之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