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調放冷,想讓自家這個侄兒認清楚現狀:「舒年,你伯父我浸淫官場之道這麼些年,什麼事清沒見過。你莫誆我,我看得出來。」
沈舒年本來還想扯著其他的話題將蘇眠這個咄咄逼人的話頭糊弄過去,可是見蘇眠神情認真,便知道此事再沒有轉圜的餘地。
他幽幽地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和方硯知的關係不能瞞著其他人一輩子,總有那麼一天要打開天窗說亮話。
沈舒年抿了抿唇,望向蘇眠的目光里有著難得的忐忑。蘇眠被他這濕漉漉的緊張眼神看得分外不自在,心中警鈴大作,自覺沈舒年不會說出什麼讓自己滿意的話來。
下一秒鐘,蘇眠就被沈舒年的坦白駭了個徹徹底底:「伯父,我和硯知,是兩情相悅的。」
饒是蘇眠大半輩子走南闖北,也偶然聽聞男風之事,此時也是大驚失色。他不知道自己這個向來優秀的侄兒是什麼時候惹上這樣的情債的,當真是讓他們這群做長輩的心急如焚。
蘇眠指著沈舒年「你,你,你」了個半天,卻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沈舒年見他不可置信,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只得繼續在蘇眠還沒來得及消化的傷口上再撒把鹽:「我和硯知,不是一時起意,是心意相通。」
蘇眠像是一下子老了許多,看向沈舒年的目光中有著幾分難以置信。他實在難以想像沈舒年放著腰細腿長吳儂軟語的女子不愛,卻偏偏要去愛一個硬邦邦的男人,這個認知讓蘇眠一時接受不得。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想讓自己的思維轉過彎來。或許自己是真的老了,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最後還是身為長輩對晚輩的擔憂壓過了對沈舒年這件事情的震驚:「確定好了,不後悔?」
沈舒年鄭重地點了點頭,在自家長輩面前許下了對愛人亘古不變的誓言:「舒年終生不悔。」
得了沈舒年的承諾,蘇眠便知道,這下子怕是九頭牛來都拉不回他下定的決心。自己作為沈舒年的伯父,除了護著自家的叛逆子孫外,又能有什麼辦法去強行矯正他呢。只要沈舒年過得開心快樂,他們這些老東西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我知道了,舒年,我這關已經過去了。」
蘇眠忽然起了興致,和沈舒年開著玩笑。他眯起了眼睛,本來十分和藹可親的眉眼忽而充滿了不懷好意。他用幾根手指敲著桌沿,幽幽地對沈舒年說道:「等之後回了京城,你爹那邊,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提到自家的沈老爺子,沈舒年倏地打了個寒顫。他的臉上堆起了一臉的討好笑容,隔著一張桌子就拉住了蘇眠的袖子,用一種自己很不恥的撒嬌模樣對蘇眠討饒道:
「伯父,誰不知道這裡里外外,就您跟我爹關係最好了。」沈舒年笑著彎起了眉眼,打著算盤的精怪模樣像極了一隻狡猾的小狐狸,讓蘇眠這個老狐狸都甘拜下風,「既然我把我的秘密第一個告訴了您,到時候老爺子那裡,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