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有些特別,語調比大部分人軟,說話尾調上揚,只要聽過一次就絕對不會忘記。
正被舅母拉著的顧栓子猛地回頭,便看見林真在摸一個長得頗為清秀的黑小子的頭髮,兩人笑著往街頭走去。
他死死咬著牙,腳步往那邊走了一步。
馬氏拉著他的手立刻就緊了,一張塗得白白的臉上有了些許神色,低頭看著顧栓子:「這鎮上人來人往的,你可要仔細些,要是走丟了可怎麼辦!」
跟她脂粉厚重的臉極其相配的紅唇邊跟顧栓子說話邊跟店鋪的掌柜道:「那匹青色的布拿來給我看看。」
掌柜的立馬拿下來,笑著道:「上好的棉布,顏色也染得好,夫人要是看著可以就帶一匹吧,做身衣服穿出去絕對的倍有面子。」
這話說到了馬氏的心坎兒上,親親熱熱地低頭跟顧栓子道:「就拿一匹吧,給我們栓子做身衣裳。」
翻了年,已經八歲的顧栓子眼珠子黑沉沉地,看著馬氏一句話也沒說。
馬氏拉著他手的勁兒越來越大,臉上的粉好像變成了一張慘白慘白的面具,因為跟下面的面容嚴重不符,撲撲地往下掉粉。
她叫丈夫拿上布,扯著顧栓子坐馬車回村。
剛到村口,從馬車上下來,大樹底下乘涼的老阿叔和老嬸嬸們都爭著跟她打招呼:「周濤你們家又去鎮上買東西了,我瞧瞧,顏色好正的一匹布!」
馬氏攬著顧栓子:「是給我們家栓子買的,這不天熱了嗎,做身衣裳正好。」
「還是你們兩口子想得周到,再沒有比這更妥帖的了。」
「唉,我們也只能做到這些了,要是這孩子爹娘還在,肯定比跟我們住一起強。」馬氏硬是站著跟他們聊了一會兒才走,剛一進院子們,終於放開了顧栓子。
得了自有的顧栓子狠狠掙開他,跑著就要進屋裡。
馬氏連忙叫家裡兩個十二三歲的兒子:「哎呦,快攔著點人哪,別叫他衝到家裡的東西!」
周濤是個大骨頭架子,兩個兒子隨他,小小年紀就有一米六,圍追堵截硬是把八歲的顧栓子按在了地上。
周濤望著被死死按在地上的顧栓子想說什麼,旁邊想馬氏先開口了:「你們看好你們表弟,剛才去藥鋪里看,大夫說他這瘋病好像更嚴重了,不僅以後都說不了話,可能還會打人。」
這些話藥鋪里的大夫確實說了,說的時候周濤也在場。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好好的侄子到了自己家竟然不會說話了,還一言不合就摔東西砸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