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自己能夠活下去,其他人的命不值半文錢。
林真抓著石頭,輕手輕腳地往下走,或許是今天那幫流民軍實在是太嚇人,他一個難民的影子都沒看到,只看到倒在路邊的許多屍體,餓狠了的食肉動物們正低頭啃食,發現林真也只是齜了齜牙,迫不及待地從屍體上撕下肉來吞進肚子裡。
路邊的屍體是在太多了,它們根本顧不上林真這個活人。
林真呼了一口氣,離那些食肉動物遠遠地,彎著腰依照記憶里的路,就著月光溜回今天他們歇息的樹林旁邊。
只見這裡的屍體最密集,大人的,小孩的,老人的,姿態各異,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而林真在他今天坐的地方發現了那個盯著自己吃炒麵粉,自己把竹筒里最後一點炒麵粉給了他,他卻第一時間捧回去給他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吃的小男孩。
他們兩個的屍體倒在一塊,手上還有炒麵粉的味道。
林真靜默地望著,繞過他們兩個的屍體,蹲著身體找到了他們的馬車還有騾車,拉車的馬還有牛都沒有了,不知道是被流民軍還是其他難民趁亂牽走了,兩輛車也歪倒在地上。
車上大半的東西都沒有了,特別是用口袋裝的糧食,影子都沒有了,倒是那些杯子,竹筒杯,以及其他雜七雜八的生活用品留了下來。
林真趕緊把離自己最近的一床被子小心翼翼地拖過來,當他摸到裡邊的東西,終於鬆了一口氣。
當日在府城做離開的準備的時候,因為湊在一起的糧食太多,放在外邊太顯眼,他特意把兩床杯子的被芯拿出來,往裡面放裝了糧食的布袋子,那些拿走糧食的人也許不缺這不能吃不能喝的杯子,竟然沒有拿走,還有那竹筒杯,裡面是他們在山洞的潭裡裝的水,因為方便攜帶,所以放在最後喝,這幾天喝的都是水桶里的。
手裡終於不是一點東西都沒有,林真心裡終於有了一點底。
被子裡的糧食,裝水的竹筒杯,林真圍著馬車還有騾車轉了一圈,突然,他臉上露出今天的第一抹真正舒心的表情,跪在地上把卡在車輪下面的小藥箱拿出來。
還好還好,他最想找到的小藥箱還在,裡邊是自己經常填滿的各種家常用藥,他記得清清楚楚,往裡邊放過能退熱的藥材,拿回去想辦法煎成湯藥,至少能給顧凜搏幾分活命的機會。
林真拿上小藥箱,抱上兩個竹筒杯,再把被子裡藏的糧食拿出來,分到口袋兩邊讓中間少一點,像個搭袋一樣搭到肩上,和來時一樣彎著腰,專門找有能夠遮掩身形的亂石堆慢慢溜到石林的小山坡上,爬回藏身的石頭縫裡。
「呼——」林真渾身癱軟,手裡的東西都險些拿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汗水順著下巴滴答在胸前的衣襟上,手腳一點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