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又吩咐身後的金釧:「等會兒就去取了出來,給林姑娘裁幾件衣裳。」
鳳姐連忙接過話頭:「我已經預備下了,等給太太過了目,就送過來。」
王夫人便不再言語,惜春笑眯眯地又吃了一塊果子,喝了一口茶。
坐了一會兒,黛玉還要去拜見二位舅舅,便先隨著邢夫人去了,賈母卻將三位姑娘和鳳姐兒留下,一同說些閒話解悶。
賈母倚在榻上,由鴛鴦拿著美人攥捶腿,話似是隨口說出來的,目光卻落在惜春身上:
「今年的年景怕是不大好,由揚州到京城走了這許些日子,聽說路上不大穩當呢,又是風又是雨的。」
這會兒,惜春已經又挑了一塊果子,乳嬤嬤吳氏怕她貪食傷了脾胃,趕忙叫人把茶果碟子撤了,惜春還想攔一下,聽了賈母的話,只得捏著塊果子開了口:
「老太太說得是,這兩年我瞧著都不好呢,今年又是風又是雨,到時候還有冰雹,等回頭我扶乩算仔細了,再給老太太送過來,讓他們到了日子勤謹著些吧。」
鳳姐兒抿唇一笑,她出身四大家族的王家,自認從小也有些見識,卻是到了賈家之後,才覺得自個兒從前的眼界窄了。
先是二太太生的寶玉銜玉而誕,世所罕見,後又有東府老太爺膝下這位四姑娘,能掐會算的。
叫人不由得咋舌,難道賈家祖墳埋在了什麼風水寶地,怎麼偏就他家出這等稀罕人物?
不過這等事接二連三的,賈家也怕遭人家說三道四,因此四姑娘的事兒,賈母就沒叫聲張。
除了賈家這些主子和貼身的心腹知道,外人一概不知。
為著這個,鳳姐兒總有點疑神疑鬼,她還曾試探過賈璉,看他有沒有什麼亦乎常人之處。
最後卻發現這人似乎只是貪顏愛色之處過於常人,真真是沒什麼離譜的能耐,也只得罷休。
倒是惜春尋了個機會,私下裡經由平兒跟她說,錢雖是好東西,只是來路不正,早晚必成禍害。
趁著現在年景還好,倒是可以早做打算,若是缺什麼少什麼,遣人來跟她說一聲,她這邊可以想辦法。
那年的惜春比現在還小,路都走不利索,常要人抱著,鳳姐兒又是新媳婦,還不明所以。
等這兩年逐漸從王夫人手裡接過管家的權力,才知道賈家是金褡褳兜黃連——外頭體面裡頭苦。
進項不見幾樁,花錢的地方倒是不少,大老爺花錢似淌水兒,大太太斂財如惜命,二老爺清客滿院子,二太太外物不上心……還有一堆的姨娘小子,底下一串兒的丫鬟婆子,個個不是省油的燈。
雖然只是從王夫人手裡接過了一部分的管家權,可還是直讓鳳姐兒鬧心,這一鬧心,不由得想起惜春的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