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忽然有一日,賈環強撐著下了床,在趙姨娘的攙扶下來到了賈母處,一進屋子便跪下,放聲大哭起來:
「老太太,您可千萬得救孫子的性命啊,您若是不救孫兒,孫兒就活不成了!」
此時正是晚膳時分,大年節裡頭,主子們都在賈母這兒用飯,賈環這一跪,登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王夫人見狀,心裡頓時覺得不好,莫非是賈環發現了什麼?
她連忙皺起眉頭,斥責一聲:
「真是荒唐,環哥兒是不是病得胡塗了,大過年的,在老太太面前說什麼死了活了的!」
一面又去罵趙姨娘:
「哥兒病得胡塗了,你不說勸他安心靜養,反倒帶著他胡鬧,這大冷的天裡,攙著他到處跑動吹風,你安是的什麼心吶!」
趙姨娘臉上有幾分淚痕,被王夫人訓了一頓,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嗆聲回去:
「我們哥兒都要被人害死了,還怕什麼吹風呢,今兒不吹風,只怕明兒想吹也吹不著了!」
賈母聽這話說得太不像了,況且也忌諱得很,終究是皺著眉發了話: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好生說,別上來就渾說些不吉利的話,大過年的,你不忌諱,我們還嫌惡呢!」
趙姨娘便縮到一旁抹淚去了,賈環喘勻了氣兒,將一根尾端發黑的銀針遞上去:
「回老太太的話,您瞧瞧這銀針就全明白了。」
「孫兒這些日子以來是有些不好,蒙您的照應,請了太醫來診脈開了藥,一日照三頓飯那麼吃,卻是越吃越不好,孫兒心裡就犯了嘀咕,宮裡頭的供奉自然是醫術極高的,怎麼這藥就不對症呢?」
「所以,孫兒就長了個心眼兒,每日吃藥之前,偷偷用這銀針試一下,誰知今日真就試出了端倪,這藥裡頭是被人下了毒了!」
王夫人心頭一驚,沒想到賈環居然能想到這一層,不過好在她早有防備:
「渾說!那藥原本是烏黑的,銀針伸下去,自然是烏黑的了,有什麼奇怪?家裡頭誰有那麼大本事,能害到你頭上去,誰又有那麼大的閒心,非要害你不可呢!」
賈環喘了兩口氣,沉聲道:
「既然如此,為什麼從前的藥就不黑,偏是這日的藥黑了?」
「再者,我這身子顯然也不是一日就病成這樣的,毒藥今日是在藥里,從前卻不在藥里,那從前在哪裡呢?」
「我的藥還是太太每日遣人熬的,照樣還是有人下手,由此看來,我的一應吃穿用度,竟都未必是信得過的,這屋子還能待嗎?我若是不跑出來,這會子不定被什麼東西又害了去了!」
賈環說完,嗚嗚咽咽地看向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