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共三个人，楚维挨着墙根蹲着，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愣是像个做错事被惩罚的小孩子。见到秦慕撇过来的目光，他默默低下头去。
这么丢脸的人不是他！
楚太慈眉善目地微微一笑，俯身在沙发上的老人身边说“公公，这是振华哥家的儿子，小慕。”
坐在沙发上的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一头银白的发，仅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撮辫，八十岁左右的年纪看上去还是精神奕奕。
老人穿着一身红色的中式的唐服大褂，双手撑着一根手杖，闻言睁开眼侧着头向他看过来，一张被岁月洗礼过的脸庞上，那双眼睛清透又带着对小辈的温和，温润的眸光有片刻的恍惚，似是在秦慕身上看到了曾经的时光。
良久一叹“振华家的孩子，这都多少年没见了。”然后慢悠悠地招了招手“孩子过来。”
秦慕轻步走到老人面前，恭敬的弯腰行了一个礼“楚爷爷好不久见，您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呵呵。”楚雄把着自己那把白胡子，眯着眼睛说“老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比不上从前了。”
蹲墙根的楚维闻言不赞同地抬起头来“爷爷不许你说这种话，你不老，你还能再活二十年！你还要找到我小姑姑呢！”
秦慕就见到楚老的身体微一颤，楚维显然是戳到老人的心尖子上把人戳疼了，楚老沉沉地屏息了一口气，吐出来朝楚维狠狠地刮去一眼“哼。你少给我在这里说好听的话，你如果不想把我气死，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跟那个……小男人散干净，给我正儿八经的找个女人。”
楚老说那‘小男人’那三个人字停顿了一会，愣是羞耻的把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不求女孩是什么出身长的美丑，只要性格好能把你这个混账收了我就谢谢她！”
秦慕低下头去，拳头在嘴边掩了掩。
当着楚爷爷跟楚太的面也不能肆无忌惮的像平时一样，嘲讽兄弟。
楚老一把年纪了，一辈子传统，到老了却在自个唯一的孙子这里长了眼界。
最初得知孙子那方向的取向有问题时，差点背过气去。
楚维脸色一变，丝毫不退步地拒绝“爷爷我有自己的选择，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跟谁在一起才会快乐！人活也不过几十年，为什么不能选择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如果您真的希望我一辈子过的幸福，你就不应该阻止我的选择。”
为了争取自己的权利，楚维把心一横狠下心来说“您别忘了小姑姑当年是怎么走的！
楚老心脏猛窒，疼的呼吸急促，手杖狠狠地砸在地上“混账！那能比吗！你爱什么不行，非要爱一个……一个男人！两个带把的能干出什么事来，你俩是能上床还是能生孩子！”
“……”秦慕咂舌，心想这楚爷爷是真的生猛啊。
老人气的脸红脖子粗，胸口不停的吁吁起伏。楚太担心老人气坏了就贴心的在背后给老人顺着气，一边安抚老人别动气。
楚太不赞同地横了儿子一眼，给老人顺着气“爸您别跟这不省心的东西置气，楚维快给你爷爷道歉！”
楚太向来是一个温柔贤惠又没有大小声的女人，鲜少生气，可每一次生气楚维都会害怕。
楚维看着老人生气又被自己勾引起伤心事而悲痛欲绝的样子，方才精神头还不错的老人此刻却像被抽去了生命，瞬间枯槁了一样。
楚维后悔极了，紧紧抿了一唇，蹲着挪到了楚老的腿边，趴在老人腿上抬起头，就像小时候一样摇晃了两下“爷爷对不起，你别生气了，我就是一个混账！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说着抓着老人手在自己脸上打几下。
楚老手指一蜷，把手抽了回来，这一次竟然没有因为楚维的撒娇就妥协，言辞犀利“答应我，跟那个男人断了，再也不许往来。跟我回去学习接手家族生意。”
秦慕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声没吭。
他看着楚维慢慢地把手从老人的腿上拿下来，表情在老人逼他选择的那一刻凉了下来。秦慕从小认识他，楚维是个什么脾气秉性一清二楚。
见他这个样子便知道，楚老这一趟是白来了。
楚维起身后退了两步，眼里的光芒坚定不移。
楚太太了解儿子了，忍不住压着嗓音冷声提醒“楚维注意你的态度！”
楚维目光微闪，直直的朝楚老弯下腰，没有立刻直起来“爷爷对不起，我可以答应你接手家族的生意，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选择，唯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爷爷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晚上再回来陪您。”
楚老抖着手抬起来，胸腔指着楚维，所不成声“滚，给我滚……爱滚哪去滚哪去！再也别回来了！”
这个时候楚维倒是听话的挪动腿往外走。
秦慕皱着眉，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楚维，别冲动。”
“小慕你放开他！”身后却传来老人颤..抖愤怒地声音“你今天出了这个门去到那个男人身边，以后就休想再趟进楚家一步。楚家给予你的一切都给我还回来。”
“好。”楚维扫下秦慕的手，神色深凝地走了两步。
楚老痛彻心扉地大声喊道：“我们养育了你你几十年，难道还比不上你跟他相处的一年吗！”
楚老颤抖地伸出手，楚太见了连忙把老人搀扶起来，楚太同样眼底沉痛地看着儿子的背影，只是这个时候公公说话轮不到她。
楚维没有回头，眼睛却红了一圈，他深吸了口气“爷爷就算我走出了楚家抛却楚家给的一切，可我仍然还是您的孙子，只要你需要，一张口我还是会回来。我们的关系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斩断的。但您从小教导我，做为男人要注重承诺，既然给的起承诺就要勇于承担。我承诺了他，我就不会放弃他。”
“爷爷，妈……对不起。”他喉咙一哽，急步离开了房间。
“楚维！”秦慕喊了一声，他也当然没有听见。
楚老眼一闭，瘫回沙发上。
楚太吓了一跳“爸！你怎么了爸！”
听到身后出了状况，秦慕追出去的脚步一停，返身回来就见到楚太已经拿出救心丸给老人吞下，焦急地守在老人的身边。
“楚爷爷。”秦慕快速掏出手机就要给医院打电话，楚老的手抬了起来缓慢地摇了摇，声音苍白老无力地说道“不用了，还死不了。”
老人缓缓睁开眼，底下一片深疼又无奈的神色，满是褶子的手覆上他的手盖上“小慕啊……帮爷爷个忙好不好。”
秦慕目光清明地看着老人，似乎能猜到老人要摆脱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