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言楚“啊”了一声,嘴巴张开又闭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巴叔还没子嗣,听说祖上犯了事,如今他们家就只剩下他一人了,他肯定是要男丁延续香火的,只我这破烂身子一点用都没有……”
程春娘断断续续的说着,“起先我不知道他家是这种情况,便私心想着让你跟他姓做他的儿子,可后来听了消息后,才知道他们家族除了他没男丁了,如此,再让你一个没有血缘的娃给他做儿子就不妥。”
盛言楚点点头,他倒不介意做巴柳子的儿子。
程春娘满面泪水,哀戚啜泣道:“总之,我与他缘分算是到了尽头,楚儿你也莫要担心我了,朝廷虽说让我们这些和离妇六至八年内另嫁出去,但我不能生养,就不用顾及这个了。”
“娘,你难道想一辈子都不嫁人了吗?”盛言楚瞳孔骤然放大,劝道,“巴叔不行的话,咱们在择其他人,大不了找一个和您一样带娃的。”
他娘还没到三十岁呢,十几岁就嫁了人,嫁了人就生孩子,没有享受过一天婚姻的快乐。倒不是说一定要找个男人成亲此生才圆满,只是觉得他娘如果一辈子都绕着他转,就活得很没意思,合该挺起胸膛找一找自己的幸福。
“再说吧。”程春娘开始敷衍儿子,“等遇上了再说。”
话聊死了,盛言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程春娘赶了出来,美名其曰不要打扰她做绣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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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程春娘那出来后,盛言楚只好往康家走,走到一半发觉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巴叔——”
盛言楚快步跑过去,见巴柳子肩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两手也没空着,提着两个小的包袱,他忙刹住脚:“您这是要出远门吗?”
巴柳子慢了半拍才想起放下手中沉甸甸的包袱,卑怯苦笑的点头:“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我知道你娘心里对我有了想法……”
“巴叔。”盛言楚忍不住道,“可是我娘让你难堪了?”难堪到要远离故土躲避?
“不是,不是。”巴柳子急忙摇头,快语解释:“我并非去了不回来的,只不过要三年五载的样子,我这些年也积攒了一些人脉,原是打算过些年再出去闯荡的,但这不是发生了…咳,我是这样想的,你还要往上考,以后说不定是举人老爷或是朝廷的大官,我一个白身莽汉肖想你娘委实有些说不过去,便想着出去多挣一些,等回头你娘这边气消了,我再——”
“巴叔,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说。”盛言楚打断巴柳子。
巴柳子小心窥着盛言楚的表情,惶恐不安的问:“你娘…她不会已经许了别家吧?”
盛言楚扑哧一声笑出来:“您说什么笑话呢!”
“不是就好。”巴柳子松了口气,“那楚哥儿想说的是什么?”
盛言楚收起笑容,凑近对着巴柳子的耳朵言语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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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偶遇’盛言楚之后,巴柳子没有再去程春娘的院子,而是背起东西直接坐上了去南域的马车。
等程春娘知晓此事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程春娘还没来得及哀叹爱情的离去,一道喜讯就传到了酒楼。
康家私塾的程以贵,也就是她的侄子中了童生!
相比盛言楚中秀才的低调,程以贵的童生宴办得格外的隆重。
去程家庄吃席的时候,盛言楚才意识到他舅舅这回是真的下了血本。
程家庄一共有三四十户人家,一般庄户人家有喜事设宴都只会每家邀请一个过来沾沾喜庆就行了,他舅舅偏不,大张旗鼓的将程家庄所有人都喊了过来。
一桌挤十二个人 ,就这样也实打实的开了四五十桌,且每桌都有三五盘硬菜,为了能及时上菜,舅娘乌氏将附近的婆娘都喊过去帮忙,听他娘说,光厨娘就有十几个。
这还不算麻烦,最奇葩的是他舅舅将钱家的人和柳家的人请了过来。
钱家大郎当然毁了和菊表姐的亲事,转头就娶了老盛家的盛梅花,柳家是近年来一直跟舅舅磨着要讨菊表姐做长媳的人家,钱家比柳家稍富些,不过柳家也不差。
“程伯伯——”
盛言楚正在程以贵的屋子里和几个少年说说笑笑,正说着呢,一道激昂的男声炸起。
程以贵怒而拍桌:“钱运宏!小鳖崽子还敢来我家!”
“咳,”盛言楚轻呵道,“表哥是读书人,嘴上少些浑话,别叫外人看笑话。”
“别的人我当然不会说,但钱运宏就配这个词,小鳖崽子,鳖孙~”
屋里的几个少年都跟程以贵玩的好,隐约知道钱运宏从前是要娶程菊,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不了了之了,再到后来又娶了盛言楚的小姑。
“打住!”盛言楚跟着起劲道,“嫁给钱运宏的可不是我小姑啊,我和他们家早就没关系了。”
几个少年乐,忍不住道:“咱们出去看看呗,听说要娶你姐的柳家大郎今个也过来了,正好,我还没见过你姐夫呢!”
“去去去,一边去,”程以贵板着脸将几人往外赶,气呼呼道,“什么姐夫,八字还没一撇呢!”
几个少年被赶走后,还在屋外吹口哨,盛言楚忍俊不禁的拍拍程以贵的肩膀,道:“我刚跟我娘去看过菊表姐了,我娘问起柳家大郎的时候,你姐脸红彤彤的……”
“好哇楚哥儿,你也跟他们寻我作乐!”说着,程以贵就上手去挠小表弟的发髻,一如从前小时候打闹一般。
盛言楚这几年学精明了,左摇右摆间就甩开了程以贵的魔爪,两人闹得正欢呢,就听外边程有福高声冷嘲:“想让我菊姐儿做你的妾,钱运宏,你不会是在做白日梦吧?”
盛言楚和程以贵面面相觑,两人理了理皱起的衣裳后紧跟着走了出去。
院中,钱运宏一脸懊恼神色,双手合十跟程有福一个劲的强调:“不是妾,是平妻!”
“平妻?”程有福又冷哼了一声,“你家新妇刚给你生了孩子没多久,你就出来娶平妻了?”
钱运宏无所谓道:“一个丫头片子罢了,不值一提。”
程以贵实在忍不了,上前一步直逼着钱运宏:“一个丫头片子不值一提?哼,我姐她不是丫头片子?在你钱运宏眼里难不成也一文不值?”
“贵哥儿,”一见到程以贵来了,钱运宏笑成了花,忙道,“嗐,是我嘴快说错了话,贵哥儿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