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没读傻但快吓傻的盛言楚此时心脏跳得跟战场的擂鼓一样,他的脚程这几年练了出来,再跑一两公里都不费事,无奈他娘累的撑不住,两人只好停下休息。
刚经历了一番死里逃生,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才坐下来,盛言楚突然觉得小腹处隐隐作痛,程春娘吓坏了,还没说话呢,程春娘紧跟着捂住肚子。
“完了完了。”盛言楚心凉的跟腊月的天一样,他赶紧将手指伸进喉咙,一阵反胃和难受后,他终于将在客栈吃的萝卜和鸭肉吐了出来。
吐完后,他白着小脸看向他娘。
“娘,您有没有舒服些?”
程春娘吃得少,吐的极快,闻言皱着眉头道:“那家客栈莫不是想毒死我们?若真是这样,被大胡子杀了属实没冤枉他们。”
此刻他们正在官道旁边,陆陆续续有马车从旁经过,看到活生生的人后,盛言楚心里终于安了不少。
“我觉得那大胡子也不是好人。”盛言楚脑海里还记得大胡子拿金钗试探他的那个狠厉表情,大概他收下金钗那人就会当场掰了他的脑袋。
程春娘后怕不已,拍着胸脯连连说他们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竟遭了这样血腥的霉运。
盛言楚眯眼望着几辆挂有官府牌子的马车飞驰而过后,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些官差不会是去捉拿大胡子的吧?”
“抓了最好。”程春娘还在耿耿于怀大胡子将死人的东西扔给盛言楚,嘟囔道,“客栈里的人都是他杀的,虽说那些人该死,但杀人是要偿命的……”
盛言楚见他娘自说自话个没完没了,便道:“娘,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找咱们的马车。”
“那车夫定早早的弃车跑远了。”程春娘担心儿子回去碰上大胡子,忙道,“左右钱财我都藏在身上,不若咱们另寻一匹马车去静绥如何?”
盛言楚当然想这样一走了之,可他的书箱还在车上,之前为了瞒住小公寓的存在,他当着舅舅的面将这些年他买下来的书一本一本的搬到了马车上,谁能想到半道上会发生这事?早知道他就将书全放进小公寓里得了。
在程春娘千叮咛万嘱咐中,盛言楚终于踏上了返回客栈的路,这一路走的那叫一个心惊动魄,每走两步他就躲进旁边的草丛偷瞄一下四周的环境,就这样一步三停留的走到了客栈附近。
他所坐的马车就停在树下,车夫早已不见人影,但马车附近却站着几个身穿衙役服饰的官差。
见到盛言楚后,几人神色一凛均拔出了刀剑。
“几位官爷且慢,小子的书箱尚在车上。”
“这车是你赁的?”官差将盛言楚浑身上下打量个遍,将车轿里的书箱拿了出来,又问,“你就是盛言楚?”
书箱上有他的名字,盛言楚点头,上前一步道:“官爷,这下我能拿走了吗?”
“且慢。”那官差却冷了脸,直接让人上手绑了盛言楚。
“不是?干嘛捆我?”盛言楚挣扎的说话,“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客栈里的死人可不关我的事。”他还想说他也是受害者呢。
然而官差并不理他,不知从哪找了一块臭气熏天的布塞进了他的嘴里。
眼瞅着这些人要将他视为杀人犯问罪,盛言楚急着在马车上动来动去,好不容易吐出脏兮兮的布后,他立马高喊:“官爷,你们真的抓错了人,我是受刘县令举荐去静绥县学的秀才——”
喊了几声后,终于有人跳进来了。
“你怎么就能证明你就是盛言楚?”
“我…”盛言楚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我身上有秀才文书,上面有画像,官爷看了便知。”
说着他胳膊暗暗用力,捆绑在身后的手从衣袖中掏出秀才文书。
官差接过看了眼,只闻一声冷笑:“ 你是说这上边的垂髫小儿就是盛言楚?”
盛言楚脸色已变,又有一人掀起布帘探进来嬉皮笑脸道:“小子,你撒谎也要撒个向样的,如今外头做假文书的人一抓一大把,你说你是盛言楚我们就信?”
“就是,这盛言楚未必就是真的秀才,你瞧瞧这书,干干净净的跟新的似的,说不定是这人故意买书放这迷惑咱们……”
盛言楚心累的抬头:“小子明白几个官爷着急抓凶手的心情,但…官爷能不能看清局面,我瘦胳膊瘦腿的,能杀的了那些人吗?”
“看什么看——”官差直接忽略盛言楚的前半句话,一口咬定道,“你没杀人怎么会知道客栈里边死了不止一个人?”
“那些人定是你杀的!”几个人三言两语就将盛言楚描述成了江湖中杀人如麻的小孩。
盛言楚自知辩驳无用,虽心中怒的厉害,嘴角却扯了丝笑容:“敢问几位官爷可是去静绥县衙?”
官差冷眼睥睨着盛言楚:“怎么?你已经想好了和张大人伸冤的说辞不成?”
“张大人?”盛言楚恍然想起刘县令已经高升的事。
“好生呆着吧。”官差不耐烦的瞪着盛言楚,道,“等进了城,你且跟张大人说去,不过我给你一句实话,就你这样滥杀无辜的人,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出来行走咯。”
说完就降下帘子走了,盛言楚听到这话不由的生闷气,想起他娘还在前边等他,便扯开嗓子喊:“几个官爷,我还有同伙在前边——”
“同伙?”
一句话宛如石子丢到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领头的官差捻了把嘴角的胡须:“老子就说光凭他一黄毛小子定不可能将客栈里的人都给杀了,还真的让我猜中了,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将他的同伙绑来?”
其实几个官差心里又不是傻子,待看到盛言楚拿出来的秀才文书后,几人心中就开始后知后觉认为抓错了人,可凶手没抓到他们回去了不好交差,想着将错就错,说不住这文书真的是假造的呢?
可当两个官差挟持着柔柔弱弱的程春娘过来后,几个人脸色尴尬的一阵红一阵白。
“黄哥,你说咱们…咱们不会真的抓错了人吧?”旁边的官差凑过来小声哔哔。
领头的黄哥见程春娘一口一个楚儿喊的肝肠寸断,忽觉后背出汗,握住小弟的手:“栓子,咱们怕是真得罪了秀才公……”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黄哥就换了脸面,亲自给盛言楚解了绑绳,又是拱手又是赔罪:“盛秀才,您看哥几个有眼不识泰山抓错了人,您大人有大量担待些?”
黄哥想起盛言楚秀才文书上的廪膳生三字,生生打了一个激灵,猛地想起他家大人刚接手静绥县令一职时说起过前任刘大人之所以得以升迁就是因为一个廪生秀才。
因为一个秀才…因为一个秀才,这秀才可不就是盛言楚吗?
“得罪了得罪了。”黄哥连说了好几声,额头上满满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