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言楚不擅做画, 便取白纸写诗,写出来的字相较于那些早已看腻的黑字,碧穹蓝水下勾勒出来的字迹十分赏心悦目。
将写好的蓝笔字用小夹子夹好,原是想晾在书房墙上,可一抬头发现三面墙不知何时挂满了他的笔迹, 不舍撤下墙上的字, 盛言楚只好卷起从未撩起来的窗帘。
由小卧室改造的书房有两扇小窗,从住进来后盛言楚就没打开过, 这回若不是没地方挂文章, 他绝不会想到去碰那片小天地。
记得刚拥有小公寓时,盛言楚有试着去开大门,但无论使多大的力气他都打不开, 所以窗户这边他就没奢求能打开, 好在小公寓有保鲜功能,倒不用担心空气流通问题。
卷起窗帘, 窗外白茫茫一片,似有一袭雾将小公寓团团抱住,盛言楚甚至能看到清悠的云雾往他面前飘。
鬼使神差的,盛言楚抬手去推窗,‘咔’的一声响, 本该不能动的窗户下一息竟动了。
再推,小窗户直接打了开来,外边如烟般的云雾缓缓的往屋内游荡,很快屋顶就盘了一片片白气。
白气一钻进来,盛言楚就觉得自己的呼吸顺畅了很多,他欣喜地将头伸出窗外,深吸一口气后,顿觉整个胸腔都被一股暖暖的气流滋润着,他摸了摸嘴唇,这些天因喝酒过多而略有点上火干裂的唇肉经过白雾的覆盖光滑的像涂了层护唇膏。
按捺住内心的狂喜,他赶紧跑去卫生间照镜子,望着镜子那个眼底青黑不复存在的人,盛言楚傻乎乎地拍拍自己的脸蛋。
这不是做梦吧?
在翰林院的这些时日他早起贪黑累得跟狗似的,加之这些年读书熬夜,他眼底的黑眼圈几乎成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没想到嗅了嗅窗外的云雾后黑眼圈竟消失了。
唇纹也淡了不少,就连头发丝盛言楚都感觉比平日要浓黑丝滑很多,整个人此刻就像是吃了灵丹妙药升华了一般。
经历过胎穿和拥有小公寓的盛言楚立马意识到窗外白雾的稀奇,跑上楼准备在研究一番时,赫然发现书房里早已雾锁云笼,三面墙上的字卷隐在云雾中看不真切。
就在盛言楚揉眼间,满屋子的灰白雾气突然像被什么震散了一般,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书房亦在一瞬间恢复了原本的清晰面貌。
盛言楚快步跑到窗前去看,却见刚还宛若仙境的窗外视野忽然变得漆黑一片,而那股令人神清气爽的雾气早已不见踪影。
“怎么没了?”盛言楚不敢置信的拉好窗帘重新开窗,一遍两遍后,窗外依旧静默。
下楼照镜子,唇角的干裂和眼底的青黑的确不复存在。
也就是说,刚才出现的白雾是真实存在的,之所以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难道是因为所存的量耗尽了?
一旦接受了这个说法,盛言楚悬着的心一下落了下来,看来这种能安神还能滋润疏通身体的白雾出现在小公寓外应该是因为某种契机吧?
当初这所小公寓出现的就很意外,如今再有别的机遇,盛言楚表现的还算淡定,至少现在是。
然而这种伪装的淡定还没装一会就破了功。
再次回到二楼小书房,盛言楚整个人直接陷入呆滞中。
他挂在三面墙上的卷轴像是被瑶山寺方丈开过了光,只看一眼盛言楚就觉得清爽宜人至极,一点都不夸张,取下一副字卷深嗅几下,盛言楚能在上面闻到浓郁的白雾气息。
令他更惊讶的还在后头,还没挂上的蓝墨字吸饱了雾气,定眼一看,上面的蓝色笔墨比之刚才要酣畅浑厚许多。
盛言楚这下镇定不下来了,忙挥笔继续写,研磨好的蓝墨皆如字卷上的效果,一笔一画之间无不玉润冰清,也许是浸泡了雾气,写出来的字格外的养眼。
这里的养眼不单单指盛言楚写得蓝字好看,更指拿这些用云雾氤氲过的蓝墨水写出来的字看上去能使人心旷神怡。
到了深夜本该眼皮子打架的盛言楚此刻容光焕发,便是再熬一个大夜应该都不成问题。
想着明日休沐,盛言楚索性熬个通宵试试,若明日精神尚可,那这云雾可就稀奇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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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寓里没娱乐设备,干坐一晚无聊,盛言楚便找出巴柳子从西北带给他的弓.弩射着玩,射箭中,盛言楚能感受到自己的视力比往常要好很多,料想这是白雾的功效,盛言楚喜出望外,一口气连发了两支弓箭。
挠挠头,视力是好了很多,但这射箭的能力好像并没有什么长进,看来白雾并不是全能的灵丹妙药,能塑造强的身体,但不能像神仙话本里那样将他一夜之间点成神功手。
不过盛言楚不贪心,能遇见这般稀奇的白雾已然是他的造化,至于射箭……他慢慢练就是咯。
本来打算研究蓝墨石的盛言楚愣是对着墙射了一晚上的弓箭,书房的玻璃门大敞着,些许是里面残留的雾气往客厅流窜了一夜,以至于被盛言楚射得千疮百孔的墙面肉眼可见有恢复如初的变化。
到了这一步,盛言楚可以肯定窗外的云雾是个不简单的存在,熬夜练习拉弓之余,盛言楚时不时地跑到书房去开窗,可惜窗外漆黑如墨,他试着去拉大门,和往常一看依然打不开。
如此反复几回后,盛言楚心里腾升一股遗憾。
也不知这奇怪的白雾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还是说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这种患得患失很快就被其他事覆盖,因为盛言楚立在床头的闹钟响了,也就是说,他熬了一宿,而此时的他,并无睡意,且精神满满!
带着惊喜,盛言楚跳出小公寓走出屋子。
院中程春娘早已起来准备铺子开张的事,乍然看到廊下的盛言楚,程春娘将擦洗干净的小窑罐放下。
“今个又不用点卯你咋起这么早?早上雾重,你只穿一件单衣怎么行,快进屋添衣服去。”
盛言楚这才意识到自己连件外衣都没披,随手从小公寓拿了件睡衣套上,旋即像个小孩子一样又蹦又跳地往程春娘身边凑。
程春娘右眼跳了下,虽说早就知道儿子有仙人洞,可看着儿子在她面前凭空捞出一件衣裳,程春娘眨巴眼,暗道仙人洞真厉害。
盛言楚殷切地将他昨晚写好的蓝墨卷轴拿给程春娘看:“娘,你看看这个——”
程春娘耐心地看过来,蓝墨石最主要的材料是湖中常见的蓝湖草,蓝湖草揉碎后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清香,很多贫苦人家都喜欢晒蓝湖草做汤喝,好多姑娘买不起胭脂水粉,心灵手巧的便会将蓝湖草碾碎烘衣,时间长了身上会似有若无地飘着香气。
“这就是你用蓝湖草做得墨?”
程春娘贴着卷轴吸了吸,笑容满脸:“好香啊,你往墨石里面掺了啥?闻起来真舒服。”
程春娘不识字,说不出蓝墨写出来的字好与坏,不过上面散发的气味瞒不过程春娘。
“这气味比绣坊姑娘们身上涂得胭脂水粉还要好闻。”
其实不止好闻,程春娘刚起来一会眼睛有点酣懵,拿着卷轴端详了片刻后,感觉混沌的脑子好像一下子得以清明。
盛言楚龇着白牙,靠近程春娘的耳朵将小公寓里的奇遇和盘托出,程春娘眼睛倏而睁大,喜得脱口而出:“竟有这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