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言楚能理解夏修贤的难处,在这方面他有很深的体会。
盛允南是他一手教出来,只不过盛允南听话,学习能力又强,倒不用他费什么心思。
他第二个学生——钟谚青。
提及钟谚青,他比夏修贤还头疼。
夏修贤是不敢对皇孙们放肆,他则是对钟谚青放肆了也没用,那年在郡守府,他咬牙照着钟谚青的屁股打断了两根细竹棍也没能治好钟谚青的多动症。
教盛允南时,他满心打算着日后若是科考路走不通,他可以拿着秀才功名去乡下办私塾教小孩子认字,自打义父让他教了钟谚青后,他彻底绝了办私塾育人的想法。
比他大两岁的钟谚清他都搞不定,更别谈那些小萝卜头。
忽想起一事 ,盛言楚扭头问夏修贤:“皇子们婚配生子的唯有太子爷和四皇子,不知那些皇孙都多大年岁了?”
他有些担心老皇帝日后将皇位传给孙子辈…
夏修贤翘着二郎腿闭眼假寐,闻言哼笑:“撒泼打滚的年纪能有多大?都是一些五六岁的娃崽子。”
“五六岁?”盛言楚楞了楞。
五六岁不小了…
“说来也是奇怪,”夏修贤凑过来神秘道,“四皇子还没儿子…”
盛言楚刚往嘴里塞了颗薄荷糖,闻言薄荷糖一下没咬碎就吞了下去。
“咳咳、咳。”拍胸膛顺了口气,盛言楚不敢置信地道:“四皇子成亲十年了还没生孩子?”
“女儿倒是有两个,都是皇子妃生得。四皇子是出了名的浪荡,府中歌姬戏子数不胜数,传闻皇子妃近两年都没机会和四皇子同床,按说皇子妃没机会生皇孙,怎他府上那些莺莺燕燕也没怀上?”
是啊,盛言楚也觉得奇怪。
天家讲究子嗣富余是好福气,像嘉和朝这种储君熬到年近不惑还没登基的现象以前并不是没有,那些储君和暗中争夺皇位的皇子都会铆足了劲生男丁,试图让自己的儿子去哄着皇上。
明朝朱元璋最喜欢孙子朱允炆,朱棣也最喜欢孙子朱瞻基,以老皇帝这种专权的人,最适合撇开儿子,从孙子辈中挑选继承人。
可为什么一心想争夺皇位的四皇子没有想着用儿子去勾住老皇帝?
四皇子不能生?这不可能,都和皇子妃生了两个女儿,那会是什么原因?就算四皇子傻到想不出拿儿子哄老皇帝,四皇子身后的幕僚呢?
盛言楚百思不得其解的回了家,夜里梅老爷的马车隔了一月有余复又停在了盛家小院外。
屋里程春娘见马车里坐得人是梅老爷,嘴唇嚅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问出声。
马车上,盛言楚见梅老爷皱着眉,忍不住问:“不知殿下今夜找我所谓何事?”
梅老爷心急如焚,对着盛言楚跪了下来。
“盛大人,今夜是我擅自做得主,殿下未曾让大人去府上。”
盛言楚隐隐不安,抬手拉梅老爷起来,梅老爷执拗的跪着,续道:“入了夏殿下咳得更厉害,一时又畏寒,一时又怕热,遭罪的很。”
“明日三司要在金銮殿上对襄林侯案上书言事,殿下说什么也要过去,如今已经命人熬了那等烈性的药,我担心殿下喝了会撑不住,还望盛大人过去劝一劝!”
“让我劝殿下?”盛言楚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梅老爷垂着眸,低低道:“这些年,也就大人敢在殿下药汤偷放苦汁后还相安无事,从前有丫鬟在药里做手脚,殿下冷了脸,当场命人将那丫鬟的手打折了。”
盛言楚下意识去摸手腕,后背一阵发凉。
“殿下行事果敢,未必会听我的话。”
五皇子是他见过对自己下手最狠的人,毕竟用迷药催眠入睡的狠人满天下找不出第二个。
梅老爷闻言委顿在地,赤着红目:“殿下身子一如不如一日,喝那种药明面上的确能使人看上去精神些,可药有三分毒,何况本就是以毒攻毒的法子,每每从宫里出来,殿下就虚得不成样,滴水不进,就那般生熬着,到了夜里反复咳,咳出血都不见好…”
“咳得睡不着,”梅老爷面上阴霾驱之不去,抹泪道:“不得已,殿下就命人点迷香,催晕了自己也就能睡下了,只是这般用力折腾,身子断然是好不了的…”
盛言楚倒吸一口凉气,他突然觉得五皇子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梅老爷是个硬汉,此时哭得鼻涕眼泪往外冒,一时之间,盛言楚竟有些手足无措。
“梅爷您别难为我,殿下一向有主意,他不会听我的劝的…那年我贪玩往殿下碗里下苦汁,殿下后来还说要抽我的筋做鱼线呢。”
“盛大人真得不能去劝劝?”梅老爷悲怆昂首。
盛言楚撇开脸,明天金銮殿上三司要呈报南域战事是否有鬼,这等大事五皇子绝对不会缺席。
襄林侯的势力能不能倒端看明日殿上三司辩驳的结果,一旦坐实南域战事有问题,老皇帝焉能放过襄林侯一党?太子身为外孙,能躲过天子震怒?
五皇子必须现身金銮殿,且要精神抖擞地出现在老皇帝跟前,唯有这样才能让老皇帝知道,我朝储君人选还有一个五皇子。
电光火石间,盛言楚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
略略敛了气息,盛言楚扶起梅老爷:“我倒有一法子能让殿下不喝烈药明日也能容光焕发地上金銮殿。”
梅老爷一喜,盛言楚面色紧绷,跳下马车:“梅老爷,您且等等,我回家拿点东西。”
一进院子,盛言楚吓了一大跳,门后角落站着一人。
“娘?”
程春娘惴惴地从黑暗中走出来,眼睛乱瞟,手来回搓:“我起夜来着,楚儿,你、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盛言楚:“……”茅厕在后院,您站得是前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