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说他刚跟朝廷交接完春税事宜…”
盛言楚一目十行,边看边说,眼中的笑意加深:“义父回了淮安府…又带义母去凤阳玩了几天…还去了考城,义母说考城是大平原,一眼望不到边…”
程春娘嘴里跟着儿子念叨地名,心中羡慕不已,杜氏虽没亲生儿子傍身,但卫大人对杜氏敬爱有加,多年如一日的宠着,不论上任到何处都将杜氏带在身侧。
“娘!”盛言楚忽而咧嘴笑,“你看你看,义父说虞城过几日有灯节,问咱们去不去看呢!”
程春娘怔松:“虞城在哪?太远了去不了啊,你的热假只有半个月。”
“虞城就在京城附近,坐船顺风半天就能到,是个小地方,不过那边盛产灯笼油伞之类的小物件,老百姓们安居乐业热情待人,听说是个桃源之地。”
盛言楚抻了个懒腰,跟程春娘撒娇:“娘,咱们去玩玩呗,左右京城热的厉害,出来吃锅子的客人也少了几成,咱们不若将铺子关几天?”
程春娘迟疑:“铺子关几天倒不防事,我早就想让雅姑和花嫂子好生歇歇了,只那虞城是个陌生地儿…卫大人说有灯节对吧?”
“对,虞城每年中秋节前都会举行一场又场灯笼比赛,好不热闹呢!”
“灯会上歹人不少,娘担心你——”
“娘。”盛言楚拉伸音调喊,“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担心这个做什么。”
“姐,人贩子要偷也只会偷小毛孩。”月惊鸿帮腔笑道,“楚哥儿是朝廷命官,歹人是活腻歪了才敢对楚哥儿下手。”
程春娘皱眉:“我也是怕了在外行走,前些年楚儿考中秀才去县学,我眼睁睁看到路边客栈一家四口被一个满嘴胡须的汉子给杀了,后来我陪楚儿上京,又遇到马戏团闹事,我私心想着咱们呆在京城哪都别去,如此一来就不会担惊受怕。”
“娘,”盛言楚觉得他娘想太多,笑着劝道:“娘又不是深宅后院被锁住的人,作甚要将自己拘在这四角天空下?何况咱们这一趟有义父陪着呢,虞城是义父节制的地方,量他们鬼祟歹人也不敢在漕运官面前瞎晃。”
程春娘心思稍有松动,挣扎道:“那、那就去吧。”
又道:“雅姑、花嫂子还有阿虎也跟着去,人多我放心些。”
“行!”盛言楚满口答应。
铺子里忙活的雅姑和花嫂子等人听闻主家要带她们去虞城玩,当即笑得合不拢嘴。
程春娘些许不清楚虞城,雅姑知道。
“外头的百姓只知蜀绣、苏绣,殊不知虞城的湘绣工艺更为精湛,程娘子是绣中高手,更该去虞城会不会,能得虞城绣娘的指点那可是百年修来的福气。”
“真哒?”程春娘眼睛放光。
三个年岁相仿的女人凑在一块欢快的讨论起绣活,盛言楚见有人陪他娘,便和盛允南交代去虞城前的打点事宜。
虞城是一座建在水中的小城,地面上一年到头都湿淋淋的,去之前他们得多备几双鞋袜,虞城的肉价十三四个铜板就能饱餐一顿,但一双布袜却要二十好几个铜板。
交代完这些,盛言楚往骠骑将军府走了一遭。
炎炎烈日下,盛言楚跟着小兵拐了好几道抄手游廊才见到詹全的身影,将军府草木稀少,放眼望去除了练舞用的桩子,就只剩下一排排冷兵器。
得知盛言楚亲表哥要弃文从武,詹全兴奋的连翻好几个跟头,一跃蹿到半空,晒至古铜色的脸上满是笑容。
“这有何难?盛大人且让他安心考,只要过了院试,我詹全把话撂这了,一定让他进我的虎贲营。”
“啊?”盛言楚呆了呆,忙摆手:“不是不是,詹将军——”
没等盛言楚说完,詹全龇着大白牙嘿嘿乐:“早就想拐盛大人来我虎贲营了,可惜盛大人志在文人朝堂,啧啧啧,表哥也成,表亲兄弟嘛,想来性情相差不大…”
盛言楚听得呵呵干笑:“詹将军,你怕是误会了,我和我表哥其实不太像…”
贵表哥比他壮实比他高大,一眼瞧上去的确是个行军的好苗子,但 …
“什么?!”詹全表情夸张,皱着粗眉:“胆子竟比盛大人小?”
盛言楚忙补充:“有时候挺大的……”
他表哥不怕吃人的豺狼也不怕排在他心目中恐怖指数榜第一的蛇,但就是怕黑,原先在县学的时候,每每一到夜里表哥就软了身子,走夜路必须有人陪着,不然双腿就打颤。
詹全哭笑不得:“怕黑不是大问题,日后来我虎贲营,我专门训他,保管不出三天就将他那怪毛病治好。”
盛言楚:“……”
表哥,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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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概二十来天,驿站的人往静绥县码头春娘锅子铺塞了一封信。
“肯定是楚哥儿寄来的!”
程以贵火急火燎地去拆,信纸一摊开,待看到盛言楚支持程以贵考武秀才时,程以贵心花怒放:“爹,你快看,楚哥儿都说让我试试武秀才——”
程有福百感交集,但远在京城做官的外甥都赞成,他这个老父亲自然得同意。
“楚哥儿还说了啥?他和春娘还有然哥儿身子可好?”
“好着呢!”程以贵笑得牙龈都露了出来,“楚哥儿说他明年要娶媳妇,还让爹和娘过去观礼呢!”
程有福掏掏耳朵,不敢置信道:“你刚说什么?谁娶媳妇?”
乌氏大着嗓门撩开铺子布帘,冲程有福笑:“楚哥儿呗,我站外边都听到了。”
程春娘一干人走后,乌氏和程有福夫妻俩将铺子打理的红红火火,现如今春娘锅子铺在静绥码头成了来往船客必吃的美食,有人每隔几天就会特意坐船从对面过来,只为吃一口喷香的卤肉。
一听铺子东家的儿子要在京城娶大官家的女儿,铺子里的食客激动不已。
“楚哥儿?莫非是状元郎盛言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