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大殿之上的其他人听不出云沐阳话中的意思,可桑彻却分外清楚这其中存在的典故,便也只不吭声,想要以此来多多少少给自己留些情面罢了。
“桑彻!朕来问你,为何羌戎要发动如此事态,造成双方涂炭生灵的局面!”
并不在意自己的儿子说了什么,眼下的元康帝只想要从桑彻的嘴里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言语。可即便是如此,桑彻身为羌戎第一悍将,又怎么会没有了那起子傲气在身?若不是前些时候云沐阳当真救下了他们兄弟二人的性命,只怕这个时候的桑彻是绝对不可能如此痛快的开口应答也就是了。
只瞧着桑彻抬头看了看坐在高位上的元康帝,又四下里瞧着周围坐着的臣工皇亲,待良久之后,他才甚是坚定地说到,“主上之事我不曾过问,君要臣死臣不得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桑家男儿素来忠肝义胆,绝对以主上之命是从!”
虽说桑彻是块难啃的骨头,对于这件事情的认知云沐阳心中有些计较,却也并不曾料想得到,如今桑彻都已经落到如此境地,他仍旧不肯轻易放下了所谓的忠君之态。而对于这一点,即便云沐阳想要以之前的救命之恩相交换,只怕还会适得其反,被桑彻误以为是自己谋算至此,反而耽误了如今的大事才是正经。
听了桑彻如此大义凛然的言语,坐在高位上的元康帝并不曾变了脸色,反而隐隐有些敬佩的情绪升起。诚然,对于云氏皇族来说,羌戎的桑家将领的确给钦傲来到了诸多的困扰,甚至还让钦傲帝君因此而颇费了一番心思加以应对。可若推己及人换位来想,身为钦傲帝君的元康帝又怎么会希望自己委以重任的将领,是个遇事一边倒的存在呢?
纵然桑彻的确给这次战事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可有一点让元康帝不得不承认,桑家的这个男儿的确算是个顶天立地之才,并不曾辜负了羌戎皇室对其的看重。
“好一个忠君之士!桑彻,朕佩服你对于主上的忠心,却也必须为着朕的子民着想!”
说到此处,元康帝有意停顿了些许,而后才一双眸子定定地盯着桑彻那张高傲扬起的头颅,只一句话便让这个高傲之人低下了头来。
“可你的忠君给钦傲带来的是祸患!朕的子民绝对不允许旁人做了肖想!”
“父皇!桑彻虽然确实罪孽深重,可他……对于查清我朝内部的奸邪歹人,还是有些益处的!还望父皇三思而行!”
一听元康帝的如此语气,再瞧了元康帝现下这般隐隐发怒的模样,即便身处高位的元康帝还不曾给桑彻定了罪责,云沐阳都心中清楚,只怕桑彻这人是再没了活命的机会。只不过,若是就这么让桑彻白白丢了性命,当真是浪费了他们这些日子以来的心思。纵然桑彻确实罪不容赦,却也必须从他的嘴里挖出真正危害了钦傲社稷的歹人,才算是真正的要紧之事吧!
心里有着这么一层顾虑,云沐阳便赶紧拱手插话,想要提醒了自家父皇现下的情状,也算是给了如今态度的元康帝一个缓和局势的机会。然而令云沐阳不曾想见,此时的桑彻竟突然挣脱了控制其的侍卫,试图挣扎着起身做出了何等反应。只他这般举动都还不曾有个定论,一直都在观察着眼前局势变化的韩梧信便径直出手,随手拔出了侍卫腰间的胯刀,想要将桑彻给了结个干净彻底。
见此情形,云沐阳自然清楚韩梧信心中的想法,便当即出手阻止,只随着殿中三两个年轻女子的吵闹声落,乾元殿中的局势当真是可以用险象环生加以形容才对。
“这是做什么!五弟还不快住手!”
眼瞧着云沐阳快步闪到了桑彻的身后,只伸手轻轻一点,方才还分外嚣张的桑彻便立时失去了知觉径直翻倒在地。而与此同时,韩梧信已然抽出了那名侍卫腰间的佩刀,正准备向着失去意识的桑彻劈砍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云沐阳只一个侧身躲过了韩梧信意图劈砍过来的佩刀,只在转身之时翻手用力点在了韩梧信握刀的手腕处。不知因着何等力道的缘故,一直稳稳拿着佩刀的韩梧信的那只手竟突然失去了所有气力,径直瞧着那把佩刀掉在了自己的脚边。而此时还处于昏迷状态的桑彻又怎么会想到,只一瞬间的风云变幻,云沐阳便再次救了自己的性命一次。
待一切都有了个定数,方才一直瞧着眼前事态发展的云逸阳这才径直开口,也算是为着云沐阳着想,大可不必让他承担了那起子怒杀官家的罪名。毕竟,如今他们手中的证据足以证明韩梧信的恶行,谁又会去多在意了这些情况呢?
待云逸阳向着云沐阳喊出了这么一句之后,他便快速起身来到了桑彻身旁,一边检查着桑彻的状况,一边有意无意地提点着方才韩梧信的行动。
“韩丞相当真是心为社稷,桑彻都还不曾有了何等意图,韩大人就想要就此灭了活口啊!”
直到确定了桑彻并不曾有了何等关系,云逸阳这才起身看向了高位上的元康帝,哪里还会去管了韩梧信现下的情绪变化。无论如何来说,只怕现下里的韩梧信都已然乱了分寸慌了手脚。若非如此,他一个以文官身份在官场淫沁多年之人,又怎么会在冲动之下对桑彻起了这等杀心呢?
“这……这……圣上,老臣也是怕这厮会威胁了圣上安危,这才有了这般举动!圣上切莫听了燕王的……”
自知自己方才得举动太过于冒险,韩梧信便一时间出声请求元康帝做主,希望元康帝能够理解了自己的这番心思,不再生出什么怪罪的行为想法。毕竟,方才自己杀心已然暴露无遗,而他也是直到方才才意识到,原来从前那个瘦弱无依的皇族五殿下云沐阳,竟也变得身怀绝技令自己无法近身了。
眼下,韩梧信的诡辩言语都还不曾有个结果,云逸阳便径直打断了他的这起子言语,向着元康帝回禀道:“圣上,桑彻只不过是暂时昏厥,想来生命并无大碍!至于方才韩大人的行为……臣也不便多说了什么!”
其实,云逸阳这么一句话说出口来,倒是比言说了韩梧信的诸多行径更让人觉得快意。不管怎么说,桑彻本就是瓮中之鳖,哪里会有什么逃窜的可能性?如此境地之下,即便桑彻试图抵抗了宫中诸多侍卫的看守压制,倒也不至于让一个年岁已大的老者去应对了这些吧?若不是韩梧信心中存了什么猫腻,又怎么可能在这种人人惧怕退缩的时候,上赶着冲上前去呢?
即便韩梧信想要推说了自己的忠君之姿,只怕身处高位的元康帝也会有个计较,信与不信自然不言而明。
听了云逸阳的一番言语,元康帝便略带深意地看了看一旁有些紧张的韩梧信,却在下一刻说出了一句让韩梧信稍显轻松的吩咐。
“罢了,今日是为了处置桑家兄弟,至于丞相的举动……朕会在这之后好生听了你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