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昀想了想點頭,「小地方作為試驗點進行治理,然後因地制宜推廣到各處。」
胤禛總聽他說實驗實驗,現下聽到這話,便忍不住問道:「看來你還是有子路治理千乘之國的志向的?」
弘昀點頭,「這裡面的四個人里我最喜歡的就是子路,子路勇敢,有強國的想法,最能抓住要害。」
胤禛詫然,「難道最敬服的不應該是曾皙嗎?師傅是怎麼教你的?」
弘昀正色道:「師傅自然欣賞曾皙說的,但曾皙這宏大的理想歷經千年何曾實現過?畫餅真的可以充飢嗎?」
胤禛見他竟對儒學如此不以為意,大為光火,儒家只要在這片土地上一日就容不得他如此輕慢詆毀,重儒家才是帝王統御之術,「小子狂妄!你豈敢妄議聖人!孔子曾皙的宏偉志向豈由你輕浮評斷!」
「虛無縹緲,只有理想而沒有達到理想的手段與步驟,終究不過是空中樓閣。」弘昀抿唇,「兒子喜歡子路,子路的勇敢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春秋之際,戰亂迭起,存亡迫在眉睫時,怎能依託於禮,重要的不是圖存嗎,他銳意進取,不說無用之言,深知國之強大,莫如萬眾一心,故要強兵、強軍、強國,秦之霸業便是如此而成。
而在家國一統再無外敵之時才該說禮,這便是漢之所成的重要原因,所以子路不應該受到嘲笑,他的想法更切實際。
試想,國家風雨飄搖豈能『詠而歸』,百姓吃不飽難以『詠而歸』,日日勞作身體備受苦辛,又如何能『詠而歸』。
而在國家平穩,國力日盛之時,便該踐行冉有所言的富民富國,所謂『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吃的穿的夠用,也就不會孤注一擲妄行了,如此還要大力踐行公西華說的禮,國君重禮,百姓受教育。
這教育不僅僅是如何做人,還應該順應世事發展於百姓於家國有利的教育,比如農學,水利,天文,或者算學、物理、化學等等。
開啟民智,養出一片沃土,以培養更多的人才,不但可以將知識用於武裝兵力上,還可以減輕百姓的耕種負擔,讓這些人尋找更容易耕種的方法,培育更容易成的糧食種子,讓學問與利民結合。
軍力強盛、政通人和、經濟繁榮、教育興盛,如此才可達到曾皙所說的『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所以曾皙所言是一個宏遠的目標,而子路、冉有、公西華所言是達成目標的步驟與手段,他們是落在實處的,此三人中,唯有子路最為可貴,因為他富有勇氣,敢於行事,而其餘兩人看似是謙遜實則沒有銳氣,沒有勇氣,只能做普通臣子,卻做不了名臣。」
胤禛看著眼前自信大方的孩子不住眯眸,一顆心狂跳,他說的不是對人物的評價……而是抱負,以及達到抱負的手段。
是施政的想法。
「無知,狂悖!你有什麼資格品評孔子師門,不怕貽笑大方,儒學精深,豈容你在此胡言。」
「孔聖人的光環是歷代帝王加的,他也不過是一具肉身。」弘昀忽然沉靜下來,「我明白皇瑪法禁傳教士的緣由了,西洋的帝王跪伏在教皇的腳下,而華夏的帝王跪伏在孔聖人的腳下,羅馬教皇想要大清的帝王接受教皇的統治,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們有自己的教皇,那就孔子。」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