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现在闭上眼会不会死呢,那钟如季过来了就只能看见他尸体了吧。
他挺怕的,怕死前会见到钟如季,更怕死前见不到钟如季。
“你先别睡曲澜,你听我说话,先别闭眼睛,咱们再说说话,你听听我说的好不好……”何靳才被安抚的情绪又涨了上来。
他根本没法看着对方在眼前死去,他做不到无动于衷,可偏偏只能看着,偏偏无能为力。
“我不是曲澜,”舒时很轻地说,“叫我舒时吧。”
“舒时、舒时……”何靳眼泪要下来了,哭着笑,“他还没来呢,我们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
舒时动了动头,是拒绝的意思。
他让何靳帮忙清理脸上的血痕,把他扶上床,再盖上被子。
他还留了些话,原本是想着自己说的,可钟如季赶不及,何靳替他说也一样。
后心那儿的刀已经被抽出来了,背上湿腻的触感仍在,血液缓缓流动。这些全都盖在被子下,谁都看不见。
钟如季路过一个房间,屋子里的地板不太干净,某处还留着一滩血渍,像是某个重伤的人在那儿休息调整过。
他要去的地方正好与血迹指向的路重合,何靳的声音偶尔响起。他捕捉着这点线索,站到了一扇门前,浓郁的血腥气已经淡了。
可那些血迹仍旧历历在目,气味也始终萦绕在鼻尖。
钟如季早就对血腥味免疫了,却在这时感受到了窒息的滋味。
这是舒时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从前的任务中也有十分凶险的时候,但每次都是卡在生死关前没踏进去。
或许是逢凶化吉的次数多了,现在运气过去了,谁也庇佑不了他。
何靳怕他睡着,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声音里掺了细微的哽咽。
他们都知道,这种程度的伤口足以致命,无力回天。
舒时平躺着,那些疼痛的感觉已经没那么清晰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耳边的声音。
何靳忽然没声音了。
我好像死了,应该是吧。
不然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能听见我说话吗?”这个熟悉的声线忽然闯进脑海里。
伴随着这道声音落下,舒时发现自己还没咽气,因为他感觉到有人将温热的手掌敷在了他额头上。
他吊着一口气,知道是钟如季来了。
这一刻的滋味无法形容,大概又酸又涩。
舒时总觉得自己在面对钟如季的时候很没出息,这次也没例外。
他眼睛还没睁开,感觉眼泪要先下去了。
他眼角被人轻轻摁了摁,那股暖意将他翻涌的委屈一烫,情绪便如落潮般退去。
舒时艰难地动动眼皮,有很多话想说。
你在独立空间里应该没被鬼怪为难吧。
我不解气,那些人合伙欺负我,我才换了他们几个人。
这群人特别恶劣,伙同npc,伙同鬼怪,专门坑我一个……还想坑你。
我高级过不去了,死前还是想见你……
可种种话落到嗓子眼,只汇成了一句。
钟如季看见床上毫无生气的人缓缓睁开眼睛,若无其事地冲他笑笑,说:“我累了,想睡会儿。”
舒时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语气弱到好像风一吹就能散,什么都掩饰不了。
“嗯,睡吧。”钟如季握着他的手放到唇边,声音轻柔,像在哄他睡觉。
舒时胸腔轻轻一颤,用上所有气力道:“醒了想见你。”
“会见到的。”钟如季说。
舒时很努力地看,没能看清楚对方的脸。
他的意识沉下,身体如同灌了铅,最后一口气也交代了出去。
听觉渐渐关闭,他听见最后一句:
“睡吧,亲爱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何靳正难过着,距离较远的一道门响了响,一堆人接二连三地进来,个个面目可憎。
钟如季仔细地将舒时的手放到被子里,同时也闻见了那股与死亡挂钩的气味。
何靳见不得这群人,当即就想冲上去拼命。
是钟如季叫住了他,问:“哪些人动过他,你还记得吗?”
何靳心中的愤怒和难过一起涌上来,他狠狠咬字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罪魁祸首!”
2号往后缩了缩,有些畏惧。
其他人不知道床前那位是谁,他可是知道的。
他下意识往身边看了眼,想寻一个安慰,只见身边人正直直看着钟如季,面上挂着饶有兴趣的表情。
钟如季低着头,自然散落的发丝遮挡住眼睛,其他人看不见他的脸,自然也辨不明他的神色。
他始终在床边没变过位置,甚至连头都没回过,却用一个背影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秦蔚正觉得这人眼熟,就见对方缓缓起身,转身。
钟如季稍稍仰起脖子,目光快速扫视,记住每一个人,每一张脸。
他捏着才摸出的武器,漠然地对所有人道:“陪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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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小时捧着热乎的盒饭不敢说话(乖巧.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