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桃李满天下的教师不同,医生教化的不是未驯化的思想, 而是鲜活的人命。
而作为精神病院里的心理医生, 西婪拯救的既不是思想, 更不是人命,他是一只编做巨网的蜘蛛,对于黏在这张网上的所有生命, 他都不会说服自己放过,所以他没有桃李满天下, 但他那双手下调养出来的“人”不必满天下的桃李少。
毕闫是个暗访记者。
就是为了揭示像西婪那样可能性的存在, 他才会到精神病院里, 像那个年代很多精神志愿者都会做的那样,将他们想要寻求到的真实如实地写下来,再从那个地方逃脱, 把这些“真实”公之于众。
不仅是精神病院,那个时期,甚至还有些未被平整的不安分子, 对于各个机构内真正的动作, 暗访记者就是社会上一颗照明黑暗的夜明珠。
没有身份,人口不明确, 科技也远不如现在发达的时期,当然很容易混入程序不清楚的机构内,或许他们能挖掘出各种丧失道德伦理的事情。
但比起包租婆虐童或者是私欲性发泄机构, 西婪所在的那家正处于混乱期间的精神病院, 没有他们想象得那样丧心病狂。
恐怕在准备退出之前的毕闫看来, 这家精神病院的病人得到的算是很好的物资支援,除了可能对所谓“dr.xi”略带个人崇拜色彩,别的一切“正常”。
西婪之前也没有那样小心眼,如果这颗种子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将他看见的、经历的东西安安本本地写下来,不着急退出的话。
他说不定就将好人的伪装做到极致了。
戏柠舟将从前的那些记忆抛开,他丢了丢在手指尖玩耍的笔帽。
当初他想做的东西,其实有很多不是处心积虑,而是顺着本来的心思就下去了,不过这对于大部分人根本不可思议的“心思”里面,存在着致命的“天分”——别人羡慕不来的。
他之所以能准确地、不假思索地捕获到各种案情里面哪怕一点点的“味道”,与西婪在精神病的这个领域待的时间有关。能准确获悉那些扭曲的、违背常理的思维,并不完全是他个人的“一意孤行”。
更多的则出自他的那些“病人”——挂着精神病的正常人。他们能吃饭睡觉还能照常工作,在西婪的眼里,他们从来不是什么要用药剂治疗的可怜人,相反,这些聪颖得让人惊艳的家伙们,才让他对艺术的另一意味有了轮廓。
“你说是不是呢……”青年单手撑着下颌,右手将眼前的栀子花瓣折掉一块,揉在掌心里,掐出蕊痕,浓重的香气在他的指尖蔓延散开,“真是让人惊艳的‘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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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找一下,在这里工作的一个金色头发的大哥哥。”小姑娘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只橘猫,初春的冷风吹动她颜色微浅的发丝,那双眼睛澄净却缺少着什么,“就是,个子高高的,很瘦的。”
韩庆皱着眉头觉得这个小姑娘有点熟悉:“哦,不好意思现在没下班,还是工作时间,您请稍等一下。”
“诶,大叔叔,我见过你啊!”童衫衫话题一转,那双颜色微浅的眸子里迸发出光彩,“您不记得我了吗?”
韩庆到口的小兔崽子给强行塞了回去,他又皱眉看了两下,突然想起这是谁:“哦哦,那个小姑娘啊!叫……叫童衫衫是吧,你找阿舟吧,你进去等吧,他是真的在忙。”
当时处理案子的时候他并没有去参加童家国的葬礼,但是对这个案情的整个线路还是知晓的,一方面同情这个女孩,另一方面就是后来警察局的人有人出面收养了她。
童衫衫将橘猫的爪子往怀里一拢,迫使妄图从她怀里逃跑的猫崽子回到手臂上:“好,我知道的。那个……我可以把我的猫带进去吗?”
她的神情太过于小心翼翼,本身就娇小的女生穿着补习班的校服,微仰着头抿唇神情很认真。韩庆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小猫崽,还没达到“大橘为重”的地步,硬是没忍心拒绝。
戏柠舟刚转身丢掉一大叠资料,白花花的纸张在垃圾桶里溜了个弯儿漏了出去,青年啧了一声弯下身去。
被别人捡了,那只手显得格外小巧。
“花头发大哥哥!”
戏柠舟缩回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白纸,眼皮都没抬一下地丢进垃圾桶。看见少女怀里的橘猫,他这才将视线放在正主身上。
这个态度,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衫衫。”
梁仟刚从资料库出来就看见他那张笑得能掐出阳光的脸,眉头一低,微低头就将资料丢在桌子上,声响吸引了两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