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夜色降臨。
主帥營帳前生了篝火。
木柴是士兵特地送過來的,是軍營主帥特有的供應。
「聽副將說幾位是主帥很重要的親人,擔心你們初來軍營受不住凍,糧草官楊大人特地吩咐我們把木柴送來。」送木柴來的士兵很盡責,幫著把篝火生起來,樂呵呵的,「這本來就是將軍的特供,不過以前將軍從來不用,楊大人還開玩笑說將軍攢下的那些柴火能燒好多頓飯了。」
蘇武性子最外放,跟誰都能自來熟,立刻搭話,「為什麼將軍從來不用?」
「將軍說不管將還是兵,都在用生命守護山河百姓,士兵跟著他在戰場上灑熱血拋頭顱,他也應與自己的兵同甘苦共進退。所以將軍領兵的時候,都跟我們一同吃住。」提起將軍時,士兵眼裡皆是崇拜與信仰,「我們袁家軍,不管為將的是哪一個,都是如此。」
「你也是袁家軍,這麼說你的兵齡也很長啊!老資歷了!」
「哈哈哈,不到二十年,我還算不得老資歷,軍營里跟過將軍最久的應該是副將他們那群老兵,資歷可以追溯到以前袁老將軍還在的時候去了。」
「軍營這麼苦,隨時都有可能死在戰場上回不來,你們會不會想家?後悔來當兵嗎?害怕嗎?」
「嗐!怎麼可能不想家?三四十歲的大老爺們,半夜想家時哭鼻子都是常有的事兒!至於後不後悔……國朝要打仗要徵兵,哪有平民老百姓說不的份兒?我們跟的是從不虧待士兵的袁家軍,比起其他地方的兵已經是有福氣了……誰都怕死,咱當兵的也是普通人不是?但是上戰場的時候想一想自己守的是大越百姓,更是在守護自己遠在家鄉的爹娘兄弟親族,那便不害怕了!國安方能民安!」
篝火生起後,士兵道個別就離開忙活別的去了。
甜寶跟毒爺爺及夥伴們圍著篝火烤食物,往日這個時候大家多是歡聲笑語,今天的氣氛卻顯得有幾分沉悶。
兵將營帳距離不算遠,坐在這裡時而能聽到附近帳子裡士兵們豪爽談笑聲,說著當年哪場仗打得多激烈,自己在戰場殺了多少敵人,受過多重的傷……自豪又驕傲。
軍營艱苦的環境,磨不滅他們身體裡的血性。
甜寶看著手裡的烤肉,在火苗烘烤下漸漸滋出油,散出誘人香氣,卻不覺多有胃口,腦子裡浮出的是白日裡見過的士兵的飯食。
陳米粗糧,為了讓米煮出更多的量,特地多放了水,煮出來的是像濃粥的飯食,每粒米都是膨脹開花的。
量多了,口感也變差了。
即便這樣,分到士兵碗裡的也依舊是大半碗飯,時不時還能咬中摻在裡頭的沙子。
「毒爺爺,大越很缺糧嗎?」她問。
毒老頭轉著烤到七八分熟的兔肉,三角眼有些黯淡,「缺,怎麼不缺。洪德帝那個老東西在位的時候算計這個算計那個,就是沒為百姓打算過。吃不上飯的老百姓多的是,老頭走南闖北的時候見多了,有的活得比流放地的佃農還苦。佃農好歹一年到頭還能得點固定口糧,老百姓自己種的糧要是沒收成,那就是真的顆粒無收,糧稅卻要一分不少的交。」
頓了下,老頭又哼道,「你們一個個的年紀小,沒見過以前天災鬧饑荒,樹皮草皮啃光了,就真的開始吃人了。」
蘇安蘇文蘇武三個此刻也格外沉默,心頭不是滋味。
他們兄弟三個都是尋常老百姓出身,三四歲的時候已經記事了,那時候家裡甚至整個村子都是很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