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彧又笑道,「石大夫仁善豁達,行善不求回報,或許,這便是他之樂。」
婦人怔了怔,抬頭凝視青年,片刻後淺淺笑開。
最裡間房,老大夫躺在那兒,嘴角也漾開笑意。
有人理解,方是最樂之事。
藥材分包好,正好半個月量。
甜寶將那些藥收進袋子裡遞給婦人,婦人立刻從懷裡掏出一把碎銀並銅板,「蘇姑娘,這是我家現在能拿出來的所有銀錢,我知道這些肯定不夠,現在天色不早,我明兒去一趟鎮上,再湊些錢出來,你且告訴我藥錢一共多少,無論如何我都會還上的!老婦人厚臉皮先拿藥,但斷不會拖欠——」
甜寶把銀子拒了,離開前又去看了眼老大夫。
婦人追在她身後給銀錢,落在蘇家哥仨眼裡,像極了多年前阿奶阿爹他們追著石大夫給藥錢的場景。
石大夫再次撐著坐起,正色道,「蘇姑娘,你們贈的米糧已經足以還當年人情,這些藥錢不管夠不夠,一定要收下。」
「您老行醫濟世為懷,受過你恩惠者無數。願則施,您可,我亦可,怎知這不是我的樂事?莫要再推辭了好嗎?」少女立於那處,身影清瘦挺直,眼角暈一縷笑意,「石爺爺。」
少女後方緊接探出六個腦袋,異口同聲,「石爺爺!」
老夫妻倆心腔驟震,看著含笑站在房門口的後生們,張了眼眸啞言。
良久,久到少女一行已經離開,老夫妻倆四目相對,又齊齊凝淚而笑。
少女那聲石爺爺,所含尊敬與親近,最暖夫妻二人的心。
行醫多年藏起的心傷,亦於此刻被撫平。
……
離了石大夫家,甜寶一行回到村口直接驅馬車離開,沒有再繼續逗留。
大榕樹下聚集了很多村民目送。
直到馬車消失在視線,才恍若夢中驚醒般,激動熱議起來。
說了什麼甜寶幾人已然聽不到了。
馬車淌水而過,道路上渾濁水流往兩邊盪開又盪回來,撞出嘩嘩水響。
小麥穗今兒安靜了一早上早就憋壞了,出了村子就開始嘰嘰喳喳不停。
「好幾車的糧啊,銀子白給那些奸商掙去了!大米賣出黃金價!姐姐,咱晚上去幹活嗎?」小姑娘咬牙切齒嫉惡如仇模樣。
幹活,自然是去把奸商坑進去的銀子給拿回來。
「不用去,那些銀子他們現在吃進去越多,回頭就得往外吐越多。」甜寶啟唇,面色淡淡,「魏離要治江山社稷,不會由著那些人發國難財,必然有政策應對將那些奸商當成靶子。借著此事既能以儆效尤又能歸攏民心,等他把銀子拿到手,咱花出去多少再跟他拿回來,省心省力。」
其餘眾默了默,給遠在長京的玄景帝送上兩分同情。
嘖,甜寶這是拿皇帝當勞工用了。
回頭魏離可能還屁顛屁顛樂呵,高興師姐終於想起他來。
「境內商人都有地方商會,商會跟地方經濟之間又緊密聯合,所以魏離要整治他們斷不會要他們性命,我猜他回以罰止貪,如此既能以儆效尤又能收攏民心,罰沒的銀錢還能充盈國庫用作他途,一舉三得。」白彧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朝師兄姐妹們拋飛眼,「咱去銀莊領銀票,繼續買糧,他們賣多少咱收多少。」
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