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十二月,凜風冬雪。
禹州來了新上任的父母官,何綠萍的大喜日子也到了眼前。
甜寶因著答應過送嫁,是以天還沒亮就來到新嫁娘房裡,負責陪同。
小麥穗跟冰兒秉著湊熱鬧,也跟了過來送送小姐妹。
何綠萍夫家是兩堰村的,跟何家村距離不到五里地,一來一回的近得很。
吳氏今日特地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梳得光潔的髮髻上別了支荊釵,人看著精神又大方。
何老婆子也來了,親自執梳替孫女綰髮,眼角眉梢皆是喜意,眼尾卻泛著水光,「咱們女子嫁人時,稱哭嫁。新嫁娘哭著出嫁,既是對親人的不舍,也表女子孝心,更有祈求幸福之意。是儀式也是莊重。今兒咱萍兒出了家門,便是她人婦了,真正長大了。阿奶雖不是大富大貴命,勝在子孫滿堂皆孝順,便將這福氣過給你,望萍兒一輩子有福。」
何綠萍心頭酸澀瞬間涌了出來,「謝謝阿奶。」
「誒誒誒不能哭不能哭!剛上好的妝沾水得花了!」吳氏淚水漣漣不准女兒哭,手忙腳亂拿了帕子給她吸掉眼眶裡眼淚。
旁邊並排站著的三個姑娘,看著這一幕恁是新鮮又稀奇。
小麥穗嘖嘖有聲,「沒想到成個親有這麼多門道,天沒亮就得爬起來穿衣上妝,難過的時候不能哭,等出門的時候哭不出來也得哭,出門還不能想走就走,得等吉時到了才能走,又要趕著吉時拜堂……好麻煩!」
何老婆子笑道,「不能這麼說,女子成親嫁人是一輩子的大事,兩方親人祈望孩子成親後和美幸福,守吉時守流程,越是細碎繁瑣,越表達雙方對這樁親事的看重。」
「成親規矩確實多得很,所以旁邊得有長輩陪著時時提點,你們小姑娘可不懂那些。」吳氏笑說了句,隨即清清嗓子,「咱們女方親人送嫁,一般還會給新娘子添妝的……」
何老婆子轉頭瞪著這個兒媳婦,無奈得不行。
吳氏訕笑,賊心不死,「娘,我就是順口一說,再說添妝也是給萍兒添彩頭不是。」
甜寶第一次聽這個詞,開口問,「添妝要添什麼?」
「添什麼都行!」吳氏幾乎立刻接口,喜上眉梢,「有啥添啥不拘貴重!真就是給萍兒多些彩頭,添的東西是給她帶過去的嫁妝,自己手裡握著東西,在夫家有什麼事情也有份底氣……甜寶,小麥穗,冰兒,舅娘真不是要跟你們扒拉東西!不過你們要是有,多給萍兒添點那更好!」
甜寶明了了,點點頭,從左手袖袋裡掏出一個白玉匣子,打開匣蓋,裡頭赫然是一支巴掌大的野參乾貨,土黃色澤,長著腦袋腿,根須被整理整齊盤繞了好幾截。
饒是何老婆子跟吳氏沒什麼見識,也能估算出這是支品相極好的人參。
見識更少的何綠萍更是壓抑得驚呼出聲,瞪圓了眼。
「我對添妝沒經驗,身上也沒帶什麼好東西,這支人參行嗎?」甜寶抿唇,有些不確定。
何家祖孫三輩人呆呆點頭,「行!」
行得不得了啊!
吳氏回過神後眼睛噌亮,激動得手發抖,這東西要是拿到藥鋪折價,起碼得有上百兩銀子!發了!女兒的嫁妝足足的了,到了夫家沒人敢小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