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不管糧稅多少,這次是真真切切收到官府手中,收到他向錢手裡了!
雍州流放地被放管多少年了?他向錢打從被貶到這裡為官開始,就沒從流放地收到過一粒糧!
在他之前的至少兩位官員也沒收過!
如今事兒成了,他還在任的時候流放地竟然規矩了!把這事兒往上一報,就是實打實的政績!升官加薪指日可待啊!
思及此,向錢立刻把頭上官帽正了正,撩起袍擺就往外走,「去,帶上人,現在就去流放地登記!」
話畢,腳下又猛地頓住,不知道想起什麼來,他清了下嗓子回走,坐回椅子,「你這就給師爺遞話,讓他親自帶人去流放地走一趟,把農戶人數多少、各家各戶所擁水田旱田多少,登記好了再報上來。師爺是本官得力助手,此事交由他去辦最合適合理。」
待衙差把大人的命令下達師爺處,師爺當即就拍了桌子摔了凳子,眼神隨時要刀人。
好哇!自己不敢踏進流放地那個龍潭虎穴,就叫他去送死?
下屬的命不是命?!
「你馬上去找掌簿,讓他把此事辦妥了!記帳做冊子是他的本分,讓他細緻些,若出差錯,大人怪罪下來沒人敢替他求情!」
衙差,「……」
呵。
他一小嘍囉能咋?
上頭的人你一腳我一腳互相踢球,他照著命令到處跑,把球撿起再遞出去唄!
反正最後背鍋的也不是他!
……
正月末,冰雪還未消融,流放地外城已經開始呈出春耕才會呈現的繁忙熱鬧。
佃農們被沉甸甸的枷鎖壓了十數年甚至數十年,從不敢想有一天居然還能直起腰,還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氣。
狂喜來得太過劇烈太過迅猛,將他們身上沉積的暮氣一掃而空,迸出強大生機與動力。
從得到消息時不可置信,到確定後喜極而泣、與親人抱頭大哭,緩過勁兒來之後,無數佃農扛起農具衝進田裡,卯足了力氣的幹活。
等不了!
一刻都等不了!
上凍後的土地硬得像石頭,每揮一鋤都要用上比平時大更多的力氣,也消不了他們的熱情。
從今而後,在這裡灑下的每一滴汗水,都是為自己流的!
高興!
徒北村人解放得更早,但是不妨礙他們湊這份熱鬧。
村民們成群結伴出村,去看冰天雪地里開荒的情景,往田邊地頭一蹲,揚著嗓子跟曾經的佃農們能聊上半天不覺累。
不少人還紛紛從自家勻出些糧種給相熟的人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