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晴御上前一步,她強行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無異,扯出一抹笑容,她笑笑:「……看樣子沒事?那還真是太好了。」
她單手摸了摸臉邊的麻花辮,已經被血水凝結,心煩意亂的伸手解了解,她索性放棄,繼續用隱藏著暗中顫抖的聲音若無其事的開口:
「聽林檎說,你打算……休息了?」
「休息一下也不錯,你這傢伙還真是好運啊,明明我們還要繼續工作,你這傢伙居然能這麼早的脫離苦海!」
「哎呀,還真是……羨…羨慕…」
說到「羨慕你這傢伙」的時候,禪院晴御忽然仿佛被人哽住了喉嚨一般,竟然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再說出半分話語來。
無法再佯裝下去的禪院晴御的聲音漸漸微弱下來,她緩緩垂下了頭,臉上的表情也維持不住,在陰影中,那張臉上的表情難看無比。
空蕩蕩的醫務室只有液體流動的聲音,濃厚的消毒水氣息在自己鼻尖迴蕩著,這微不足道的寒氣,卻讓禪院晴御手腳冰涼。
身前的青年安靜的聽著禪院晴御的話語,片刻後,一陣不自然的笑聲響起,他終於開口了:
「是嘛,那我還是占便宜了呢。」輪椅上的青年渾身纏滿了繃帶,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轉過頭來,話音剛落,一陣微弱的哽咽聲響起,隨後是隱藏的笑音:
「抱歉啊,晴御,沒想到最後……
——「我還是臨陣脫逃了。
禪院晴御低垂著頭的臉上表情一怔,她清晰的聽到了那含笑的話語中暗藏的哭腔,以及那其間濃濃的——
不甘。
在她身後,木原林檎緩緩走進來,他纏滿了繃帶的臉上面無表情,在聽到對方的話語的那一瞬,記憶不可抗拒的湧上來: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烈火中浴血的身影,明明下半身已經血肉模糊了,仍然踉蹌著支撐起身,背對著昏迷的居民,對著眼前的咒靈,舉起長刀,嘶啞的喉嚨用盡最後的力氣,喊出術式名稱的模樣。
明明是遇到三級咒靈都會哭爹喊娘的人,對上強大的對手,反而迎面而上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難掩凶色的笑容。即使體型變化,聲音一如既往的渾厚有力:
「不。
話音傳入兩人的耳間,輪椅上的久保一震,他們聽到那個總是事不關己的木原那讓人信服的聲音,平靜的開口:
「只有這一次,你沒有逃。
……
木原林檎站在原地,他站在低垂著頭的禪院晴御的身側,雙眼定定的看著那道輪椅上的身影,聲音在空曠的醫務室里,顯得無比清晰,明明是普通的聲音,卻在三人的心頭振聾發聵。
在對方的話語傳入耳間的那一刻,一動不動的久保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