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同看他實在想不起來,也沒再逼問,只道:「講點開心的事,先生現在能聽得到你的話了,他太容易受你影響了。」
「他聽得到了?」安靜了四個月的心臟忽然再次波濤洶湧,再次湧入股股熱流。那雙深邃的黑眸里浮現出各種複雜情緒。
在得到童同肯定答覆後,周漾又問:「那是不是說明他快醒了?」
「可能性增加了,但也不是百分百。」童同說得極為嚴謹。
周漾輕點頭道了聲「謝謝」,又離開他的辦公室,朝病房走去。
他的世界好像逐漸有了色彩,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他已經不再去回顧過往那些遺憾了,他開始為眼下的一丁點兒希望感到滿足。
轉眼間,這一年快要結束了,周漾拒絕了周談岳一起過除夕的要求,依舊蹲守在病房。
他像以往一樣,滔滔不絕地講述著這一天的見聞。
這晚十一點,他出去接了個電話,再推開門,看到病床上坐起的人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真的變得堅不可摧了,他隱忍著,沒有激動得熱淚盈眶,只是笑得一臉燦爛地奔向那個敞開雙臂、滿眼溫柔的人。
那個溫柔的人在他耳邊低語:「今年,我可以陪你一起看煙花了。」
周漾笑著輕點頭,「還有以後的每一年。」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堅持不哭,可以陪沈一柯笑著度過今晚,可最後還是在聽到沈一柯那一句「那天你說你吃飯吃到一顆砂子,牙崩了,給我看看」時而繃不住地涕泗橫流。
原來,這就是醫生說的「不開心的事」,會影響到他身體各方面指數的事。
他明明只是當個笑話講給他聽的,到他那裡怎麼就成了「不開心的事」。
這半年沒流的眼淚,在這一瞬間,決堤了似的從眼眶裡湧出來。
「不哭,」沈一柯捧起他的臉龐,指腹輕輕拭去他的眼淚,「牙崩了,還能補。」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真的……」他壓抑了半年,並且打算一直壓抑下去的脆弱,在這一刻還是全盤拖出。
沈一柯再次將他擁入懷中,「我知道,咩咩,我都知道。不哭,我再也不會走了,再也不會不理你了。」
這晚因為沈一柯身體的原因,周漾並沒有載他去江邊看那場遺憾了十年的煙花,他現在已經沒有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