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疼痛加剧,叶悠依然沉默,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宫里政变前,丁仲庭确实来过叶府拜见祖母,说是待他回来便来提亲,当时叶悠并不在场,祖母有意应下,念及叶悠有自己的心思便说的含糊,回头私下里也劝过叶悠,只说这确是桩良缘。
叶悠明白丁仲庭的好,只是当时心里还惦记着音讯全无的展追。
目光移到被他抓着的手腕处,眼皮一沉,忽又觉得可笑,这么多年惦记的就是眼前这么个东西,果真是可惜了自己的一片赤诚心。
良久,叶悠才缓缓开口:“算不得什么约定,只是他来家里提过亲。”
“你答应了?”展追追问。
叶悠不敢撒谎,摇头:“没有。”
“为什么没有?”不知不觉,他手劲儿稍松了些。
“我家已经落败,与他早就算不得门当户对,何必去耽误他。”
这只是一部分实话,还有一部分,叶悠瞒了。
“就因为这个?”这答案显然不能让他完全满意。
“是。”叶悠笃定点头,再不提其他。
展追冷哼一声,将她手腕撒开:“如今你倒颇有自知之明。”
不管他的讽刺,她自顾地揉着被他抓疼的手腕。
“皇上……会赦免他吗?”犹豫再三,叶悠大着胆子问起。
羁押二字,让她很是放心不下。
展追睨了她一眼,问:“你担心他?”
叶悠沉默,不回答。
这在展追眼里便成了默认,展追上前双手捏住她的肩顺势推到墙上:“他被羁押,你心疼了是不是,嗯?”
叶悠对他突如其来的胡搅蛮缠感到无力又无语,任凭他闹,垂下眸子,眼观鼻,鼻观心。
“我杀回京城,坏了你们的好事,你很气是不是?”展追抬手捏住叶悠下巴,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眼睛,“若不是我,你现在就是丁夫人了。”
说着,他忽然冷笑起来,笑容诡异杀眼:“叶悠啊叶悠,多年不见,你果然出息了。可惜,你们打错算盘了,即便我展追厌弃的,他丁仲庭也别想得到。”
“他和这件事无关,你不要错怪无辜。”叶悠艰难开口,明知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南相王手下没有无辜之人,”展追终于放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又道,“无论是南相王还是丁仲庭,总有一天都会死在我手上,这些我都要你亲眼看着。”
“你这样做真的痛快吗?”叶悠终于仰起头,“我知道你娶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我,从前不是,今后也不是,你心里有恨这我明白,若是我这条命能抵了你的恨,你拿去就是,只求你放了我家人和丁仲庭,一切都由我来了结吧。”
展追停了一刹,低声说:“死容易,我偏不让你死,我要你活着,亲眼看着。”
说罢,将叶悠肩膀放开,脸上依旧挂着那抹诡笑然后离开。
叶悠背贴着墙缓缓滑下,最后蹲在地上,双臂紧紧环住双膝,心沉沉的,眼中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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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追打和院出来便骑马飞驰而去,直奔天牢。
南相王被软禁在宫里,而丁仲庭被关在这里。
牢里向来阴暗不分昼夜,若是积年累月待在里面,必定不分今夕何年。幽幽火光阴暗,隐约照出牢中脏乱,潮湿的味道夹杂着腥臭味儿阵阵袭来令人作呕,不过一想到丁仲庭被关在这里,展追心里舒坦了很多。
他由狱卒提着灯笼引着来到牢房深处,每走一步,记忆便浮现一分,四年前他也曾被关在这里,如今也算旧地重游。
最后在牢房最深处停下,展追示意他人退下,狱卒将灯笼挂好后便离开。
虽然灯笼在侧,牢里依旧阴暗的厉害,月光从牢房顶端的透气孔打进来,成了一条直线,展追看见正对面的墙下坐了一个人,那轮廓他还认得出。
听见有人来,丁仲庭将眼睛睁开,胳膊稍动,手上的锈铁镣铐随之响动。
丁仲庭微眯了眼,盯着牢门外修长的身影看了一会儿,这才道:“原来是展公子,一别数年,别来无恙。”
展追勾起一边嘴角,见着昔日南相王的人这般凄惨,心头畅快:“这里可还住的习惯?”
丁仲庭轻笑一声:“你不也在这里住过,个中滋味想来你也清楚,何必来问我。”
“可惜你爹已经伏法,没有机会在这里陪你,若不然,我真想看看你们父子二人同在这里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