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着时间,约摸他们已经抵达,写信问候她。
信的尾句:土豆出芽青绿,吾观之甚念你。
庄妍音弯起唇角,心上宛如吃了蜜果的甜。
她拿起一支鹅毛笔回信,说起一路见闻,包括遇见刘喜的奇遇,说了她的梦境,又将刘喜的正直勇敢夸上了天,告诉他不要为徐沛申安排政治婚姻。
她每日享受着亲人给的温暖,国事如今已不用她再操心。
庄妍音想起汤康赫,还是该去看看这位老臣。
她与庄沁同去,汤康赫瘫躺在床榻上,隔着帐帘,被仆人搀扶着行礼。
庄沁忙道:“老师不必见礼,您快躺下吧。”
庄妍音道:“大人为了周国劳苦功高,父皇与太子铭记于心,大人安心养病,我父皇还等着您好起来那日。”
汤康赫苦笑叹气,还是领旨道:“臣定会养好身子,公主,那右相真是齐帝特许入周的?”
“是。”
“齐帝此举倒出乎臣意料,他特许右相入周助我朝改革,那之后有何打算?”
“大人,其实我也不知会如何。”
汤康赫沉默了片刻,拱手道:“公主做的已经够多了,臣这里病气重,您与太子的恩情臣记在心上了,您与太子快回去吧。”
庄妍音又嘱咐他安心养病,配合徐沛申与宋梁寅的一些请教便是,领着庄沁离开了汤府。
他们走后,汤康赫瘫倒在帐中,长长喟叹一口气。
他方才所问“之后有何打算”,庄妍音无法答上来,而他也不敢妄下论断、没有答案。大齐日渐强盛,年轻骁勇的齐帝势有一统天下之势,就算他们大周奉上了最尊贵的公主,就能免于被灭、或后世免于被灭?
他虽已是两朝老臣,却不敢去开口要他们的皇帝归降于齐。也许谁都知晓归降也是一条得见曙光之路,但开口这个人呢?公主开口,她将会成为周史上的罪人。他开口,也将成为一代罪臣。是非功过一经百口,总会变出许多模样。
……
庄妍音又收到卫封的信,这次他在信上言为什么都不想他。
她提笔回信:我有想你呀,按时吃饭,乖乖睡觉,等我回来。
未写其他,交给了信使。
沈氏自她回来身体大好,每日拉着她聊在齐国的生活,又做了许多她爱吃的菜,送给她许多上等衣料与润肤香膏。
庄妍音心疼卫夷黝黑的脸,拉着卫夷一起敷脸。
卫夷这几年为寻找她而四处奔波,也不过才二十三岁,面庞却饱经风霜,她过意不去。
卫夷敷着满脸香香膏药,不习惯,欲要起身去殿外站岗。
庄妍音笑着让他继续躺下:“怕什么呀,我哥哥又不在这,不会说你的。”她笑,“你才刚娶了个好看的嫂嫂,把自己变英俊点回去后嫂嫂也会惊喜的。”
提到温幸春,卫夷才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任庄妍音为他折腾。
…
日子这般过得很快,一月之期竟也只在转眼间。
庄妍音每日能有亲人作伴,又能看着周国在宋梁寅与徐沛申的治理下日渐变好,也听着各国的时讯,每每听到戚阮平与楚逢殷的隔空对骂都不禁好笑。虽然也不舍离去,但还是有些想念卫封。
倒是庄振羡不舍她回齐:“父皇本在淮海为你建了公主殿,如今竣工,你今后也该是没机会去玩了。”
“父皇什么时候建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与那厉姑娘想去海上行宫游玩时,父皇便已着人重新修葺。”
庄妍音靠着她父皇宽阔的肩膀,笑道:“没关系呀,以后总有机会的。”
她去皇后宫中要回了两颗夜明珠,这是卫封几乎折命换来的,她想带去大齐。
回到寝宫,也翻出了卫封曾送的金铃铛佩戴在颈项间。
卫封在信中提到他的青梅糖早被他吃光,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再做。
庄妍音让宫人准备好食材,又亲自做了糖丸,卫封说会在魏都外的邺城来接她。
准备完这些,她出宫去了徐沛申府上看望刘喜。
刘喜坐于院中阳光下,捧书在读。
庄妍音去时,刘喜未曾注意到她,待下人提醒才起身朝她行礼。
“姐姐免礼。”庄妍音笑道,“你已会识字了?”
“还不曾识全,徐大人总是夜间才归,那时候我才能同他学些字。不过你给我这医书有许多画,我能认出那些药材。”
“没关系,可以慢慢学,我至今也还在学习大齐的文字。月儿姐姐,我明日便要回齐了,希望徐大哥回来时你也可以同他一起来齐。”
为了撮合这对有缘人,庄妍音继续扮演无辜:“齐国对我来说也是异乡。我在齐没什么朋友,希望到时候还能见到你,有你作伴。”
刘喜应道:“你放心,我也想去那里看一看,我也想在路上保护好他。”
刘喜说完才发觉不妥,那温润如玉的公子再斯文儒雅也是个大人,自有侍卫保护。她眸光一时有些复杂,道不清这一个月来徐沛申每次教她识字时、她那些走神背后的心思,既紧张又会有期待,渴望能跟上他的脚步。
刘喜有些怔神。
庄妍音少有见她出神,便说起徐沛申在大齐的事迹,他为国为民,操劳到深夜,千里治水,说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