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东亮嘟哝一句,“也是”,他又有些好奇,“芳姨,这店啥时候能打折了?我咋不知道。”
芳姨摸了摸他的脑袋,“你陈姐姐要给他便宜的。”
莫东亮睁大双眼,十分不可思议,刚刚陈姐姐还宰人家那么多钱呢,现在居然要给他便宜。他咋这么不信呢。
等两人回到屋里的时候,却发现陈伊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刚才宋向军写的那张纸看。
她的神情专注又带着几分凛冽,像是已经开锋的宝剑,锋利又带着寒意。
这样认真的她,芳姨也不好嬉皮笑脸,声音恢复了严肃,“是有什么不对吗?”
陈伊容回过头来,“芳姨,你说这个宋向军是怎样一个人?”
芳姨细细想了一下,“是个农村小伙子,善良,内敛,又容易害羞。”见陈伊容神色不对,她试探着问,“不对吗?”
莫东亮过来插了一嘴,“陈姐姐,你该不会记恨他说你丑吧?”
陈伊容无语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一个人吗?”
莫东亮瘪瘪嘴,小声咕哝一声,“你不小气,你直接坑了人家一半的猪肉。”
陈伊容没跟莫东亮计较,看着芳姨,认真分析起来,“他上一次打到一头鹿,这次打到一头野猪,我一共收了他十三块钱的过路费。都是你情我愿的。他却无缘无故说我丑,我可没有得罪过他!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嫌我收的价格高了,他才会心生抱怨。可是,刚刚,我故意宰了他一半的猪肉。七十多块钱呢,农村人一年的收入,他连一丁点的不舍也没有,前后矛盾也太大了,是不是很不正常!”
芳姨觉得以已夺人,的确有点不正常。她也听明白陈伊容话里的意思了,她皱眉想了又想,试探着问,“你是说他是你要找的王狼。”
王狼是敌军派到内地的敌特分子。一年前,陈援朝就是因为被孤狼盗走机密档案,被上面调查之后,虽然上面证明了他的清白,却也因此被上面领导闲置。
陈伊容一有空就到路口守着,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奸细,好帮她爸回到原来岗位。
莫东亮有些急了,宋哥哥咋还成敌特分子了呢?
陈伊容见他急赤白脸的小模样,安抚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是不是,还得要我爸调查一下才能确认。”
说着抖了抖从本子上撕下来的那张纸,“也不知道这些字儿是不是真的?”
莫东亮还是不相信,“那也不能因为这些就怀疑他是敌特分子呀?”
“他一个农村小子,又不是民兵,为什么他身上有种被训练过的素质,他走路的步伐虽然有所收敛,可我打小就在部队混,那是军步,你说,他怎么会的?”
宋向军要是知道自己躲着家人,用前世的训练方法锻炼体格,居然会被陈伊容怀疑成敌特分子,一定会哭死。
莫东亮额头直冒冷汗,现在细细想来,为什么他会这么喜欢宋哥哥,就是因为宋哥哥看起来可靠又善良,像个能保家卫国的军人。而且,宋哥哥走路时,腰板的确都是挺得直直的,像青松一样,和陈叔叔十分相似,怪不得他对宋哥哥这么有好感呢,原来,他像陈叔叔。
芳姨脸色也有些发白,这些敌特分子十分凶残,为了完成任务,连亲生孩子都能杀死,更不用说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了,不由有些急了,“那赶紧把他送到特勤处啊?”
陈伊容摇头,“这只是我的猜测,如果他真是王狼,那自然是好。可如果不是呢?我不就毁了他的一生了吗?还是等我爸调查之后再说吧。”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字条,轻叹一句,“他还是家里的顶梁柱呢,要是因为我,连累他的家人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还有可能会被迫害,那我岂不成了罪人。”
芳姨嘴抿得紧紧的,久久未说话,身体隐隐有些发抖。
莫东亮却莫名有些担忧,又在心里祈祷,希望宋哥哥不是王狼。
陈伊容看芳姨吓得不清,安慰道,“芳姨,我说出来是让你警醒一些,可不是吓你的。你小心一点就是。再说,这人是三江县的,应该也不可能三天两头过来卖野物,你就放心吧。”
听到这话,芳姨才松了一口气。
陈伊容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之后,又安慰了她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莫东亮却根本不相信宋向军是敌特分子,所以一点紧张气息也没有。
陈伊容见他没反应,想来他也没有机会单独接触到宋向军,也就没说什么。
第23章、
外面的天还没黑,但已经六点多了,估计还有半个多小时,天就会彻底暗下来。
陈伊容安抚好芳姨之后,就开始忙活起来。两人边刮猪毛边说最近几个店铺供货的事情。
除了成安街,还有成福街和永福街,一共三家店。
这些店都是一年前开的,分别开在临江市的不同方位。每家店的定位也不一样。
成安街的店,种类最全,价格也最贵,想要到这家店消费,首先要交二十元的入会费,但并不打折,来买东西的人家,全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并不是随便进的。
成福街的店,种类比较少,主卖粗粮,偶尔搭配细粮,价格也只比供销社的贵五成,还不用票,算是很划算了。来买东西的人,都是陈伊容到路口拉的。
永福街的店,种类比较杂,几乎什么都卖,但质量却是参差不齐的,价格也是有高有低,老板自行定价,来买东西的人,都是口口相传找过来的。
芳姨娘家是乡下的,她娘家那边专门种小麦,这三家店的小麦都是他们贿赂民兵送过来的。再过一阵子就要收麦子了,所以她们在商量定多少小麦过来。
小麦是属于细粮,价格比较贵,农家人一般很少要细粮,都是要粗粮,这样可以饱肚。但,城里人更喜欢吃细粮,所以,她们才会想办法多弄细粮过来。
商讨完之后,陈伊容想了想,对芳姨道,“明天早上就把这肉给分了吧。我上回才在我们小区卖了鹿肉,这次先不拿了,免得引起别人注意。”
芳姨点头应下,“放下吧,过年之后,咱这就收过几回野鸡野兔啥的,很少来这么多肉了,大伙都等着呢。待会儿,我去咱家附近几个小区拜访一下,明天指定全能卖出去。”
陈伊容‘嗯’了一声,“你拿主意就好。”想了想,又道,“等把这猪肉收拾好就关门吧,你还要回家照顾王师傅呢。”
芳姨的老公叫王有福,在棉纺厂里被机器绞断了一条腿,当时虽然厂里付了医药费,也发了伤残金。
可王家条件太差,有四个孩子,最大的两个孩子都下了乡,再加上乡下还有两个老人要养活,生活的重担都压在芳姨一个人身上,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陈伊容在厂里的时候,经常得到王有福的照顾,可以说是他的半个徒弟也不为过,对他很是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