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个皇后(1 / 2)

当司徒声悠悠转醒时,眼眸还未睁开,便感觉到额间敷着什么冰凉的物什,似乎是质地柔软的锦缎。

他的喉间烧痛干涩,太阳穴处突突的跳动,像是随时要炸开一般,纤长细密的睫毛轻颤两下,随后缓缓掀起了眼皮。

他本以为又是玉姬闯入了斋宫,睁开眼后才发觉,跪坐在他身旁的,是他那个令人不省心的义妹。

“你怎么还没走……”

一开口,他便怔住了。

他的嗓音沙哑破碎,像是喉间梗着粗糙的沙粒,又疼又痒的,十分难耐。

林瑟瑟将浸透冰水的锦缎翻了个面,温声细语的解释道:“哥哥染上了风寒,许是有些发热,太医已经来看过了。”

说罢,她便用一双小手,捧起滚烫的瓷碗:“太医开了些退热的药,刘公公刚煎好,哥哥趁热喝。”

她突如其来的体贴,令他眸中显露出些许狐疑之色。

他昨晚没有管她,便是笃定她会在他喝醉之后,趁着他酒醉离开。

谁料她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还贴身照料在他身边,难道是昨晚他做的太过分,将她给吓傻了?

他眉骨微动,正要接过她手中的药碗,让她赶快消失在他眼前,便见她执起银汤匙,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汤药,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而后递送到了他唇边的面具前。

司徒声:“?”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她眸中闪烁的,难道是一种名唤‘尊崇’的光芒?

不管是原来,还是现在,她与他相处之时,心中面上表露出来最多的,就是恐惧和讨好。

她装哭是因为恐惧,顺从是因为讨好,但她和所有人都一样,在心中鄙夷着他,唾弃着他——因为他是阉人。

他一直都知道,但他丝毫不在意。

即便天下人都唾骂他又如何,他们还是要匍匐于他的脚下,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九千岁’。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她为什么会露出这种亮晶晶的眼神,仿佛满眼都写满了崇拜和尊敬?

司徒声紧皱眉头,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的掐丝鎏金面具,他记得昨夜饮酒时,那面具被他推到了额间,怎么现在又回到了唇边?

莫非是她动过了他的面具?

他的眸色沉了沉,她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难道以为他离了她,便找不到那封密信了?

他一把推开她的手臂,将她指尖攥住的汤匙打飞了出去,她的身子被推搡的失去平衡,手中滚烫的药碗不慎翻洒了一地,将她手背上娇嫩的肌肤烫的通红。

司徒声抬起漆黑的双眸,眸光只在她手背上停留一瞬,便迅速移开了视线,嗓音冰寒刺骨:“你动了我的面具?”

林瑟瑟被烫的手背灼热刺痛,她顾不上疼痛,下意识的埋下头去,心虚到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她不想在他面前撒谎,又不敢道出实话,只能垂下头,将沉默是金的箴言贯彻到底。

司徒声见她沉默不语,自然以为她是默认了此事,他眸光阴鸷,眼底浮现出一抹狠戾的杀意:“来人——”

刘袤正好从殿外进来,他疾步上前,面露忧色:“千岁爷可舒坦了些?方才您浑身滚烫,皇后娘娘想用冰块沾湿锦缎为您降温,老奴见您迟迟不醒,便擅自移动了您面上的金具……”

后面的话,司徒声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神色怔愣一瞬,而后望向了小脸低垂的林瑟瑟。

是他……错怪她了?

他垂眸瞥向她泛红的手背,薄唇抿了抿:“刘袤,去多拿些冰块来。”

想了想,他又添了一句:“快跑着去。”

刘袤听出他话中的催促之意,也没敢多嘴,领了命便疾步快跑向储冰的冰窖。

司徒声沉默许久,终是又看向了她:“疼不疼?”

林瑟瑟听闻这话,心中下意识的舒了口气,看来他是不怪她了。

虽然手背火辣辣的刺痛,犹如火烧一般灼热,但她还是笑着摇头:“不疼。”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眉头也紧皱着,都烫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不疼?

她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放在前两日,她怕是早就用眼泪将他淹了。

不等他想通,刘袤已经抱着一桶冰块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将冰桶放在了他的面前:“千岁爷,取来了……”

司徒声沉着脸,将她的手臂扯了过来,苍白冰冷的大掌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另一手拿起两小块冰,放在了她被烫红的手背上。

冰块的寒意很快便浸进她灼痛的肌肤里,听到她下意识的吸了口凉气,他放缓了手中的动作,垂下的睫毛轻颤两下。

林瑟瑟趁着他没注意,悄无声息的抬起双眸,认真的打量着他低垂的眼眸。

他的睫毛好长,又浓又密,皮肤也好白,白的像是羊脂玉,令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

从前她在天庭之时,曾有缘在蟠桃会上,与文昌帝君近距离接触过,但她不敢与他对视,更不敢仔细打量他,只能远远的偷看他两眼。

若是能日日与他这般相近,她倒是愿意多被烫上几次,毕竟皮肉之苦对她来说只是短暂的,可若能和他多相处一会,她做梦都要笑醒。

她终于知道她下凡之时,为何司命神君会露出老父亲般慈爱的笑容了。

早知道司徒声便是下凡历劫的文昌帝君,她保准不会浪费分毫的时间,必定天天黏在他身边做贴心小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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