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約見頭領的是個極為體面的管事,一看便是大戶人家出來的,黃夫人心中驚疑不定,她將可能得罪的人一一過了一遍,卻沒什麼頭緒,不由得更加感激林氏的安排。
若非飄雪機警,第一時間提醒自己注意內宅,恐怕著急之下,出門的時候她未必會演那麼一場戲,如此,可能已經打草驚蛇了。
還好,還好。
這般,幾人又威逼利誘一番,成功讓頭領順服之後,便繼續演戲,只等著晚上了。
只是——
任黃夫人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到,當晚和匪賊頭領見面的,竟會是一個熟人!
*
深夜。
寶萱堂內燭火通明,空氣中躍動著一股極其濃重的檀香味道,將老舊的正廳烘托的更為冷肅。來往的丫頭婆子們規行矩步,絲毫不敢打擾堂內跪坐的老婦。
此人一身女冠打扮,明明是最尊貴的老夫人,卻著一身素淨的道袍,花白的頭髮綰出一個圓髻,只用兩根桃木簪固定,其餘一絲飾物也無,端的一副虔誠模樣。
正是苟府的老太太魏氏。
「老太太……」
魏嬤嬤趕走下人後,匆匆走進來,順嘴喚了一句。
說完,才想起老太太這些年的避諱,每逢這個時候,她是不希望旁人喚她一句老太太的。
便躊躇片刻,改口道:
「真人,城門早就關了,狗兒一時半會回不來,不過卻提前傳消息回來了,說是事情已經辦成了……那伙匪賊裝裝樣子,到時候再氣惱之下撕票,也就沒人能看出破綻來了,您就放心吧……」
聞言,老太太嘆息一聲,卻並未回答,轉而問道:「平安那邊怎麼樣了?」
一說起這個,魏嬤嬤便立刻紅了眼眶,道:
「……就是詹太醫來了,也有些束手無策,現正拿人參吊著命呢。不過,清晨夫人倒是託了娘家的關系,又往太醫署遞了帖子,不出意外,明日應是能請院判過府,大少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挺過去的。」
「她也不容易,是我對不起她。」
老太太嘆息一聲,聲音卻很快冷酷下來。
「吩咐狗兒,大少爺那邊等不得,讓他們動作快點。」
魏嬤嬤忙應是,心卻咚咚跳個不停。
每當這種時候,她總會想起過往造下的那些殺孽,想起夫人姨娘們撕心裂肺的哭喊。她也懷疑過,是不是她們做錯了,不該在這條道上繼續走下去。
可,當年信奉的那位老道士留下的話,這些年已經一一應驗,別說是老夫人,就連她這個下人,看著少爺們一個個病死,都覺得觸目驚心,不信服不行。
如今,連大少爺也跟著虛弱下去,眼看就撐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