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舅舅為我謀劃,只是清水縣地方雖小,但也並不缺名師。縣學的段夫子,曾是紹興年間的舉人,而且上屆科舉的狀元,也曾是他的學生。」沈青書說。
「那你的意思是……」顧遠看向他。
「京城雖繁華,但我到底人生地不熟。段夫子學識淵博,我想在他的教誨下,我定能有所感悟。」
這話,相當於說就是拒絕了。
顧遠從方才沈青書的話就已經大概地猜到了他的想法。他只是沒想到,這小子還真如他娘所言,像極了他那個迂腐的爹,什麼都想靠自己。
母子倆都一個想法,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說若是後面沈青書改變了主意,還可以休書給他,這也是他這個做舅舅的,唯一能幫到他的了。
夜深了,沈家沒有空餘的房子,他也不好久留,便告辭離開。
今兒月亮還算不錯,車廂里黑,顧遠就和老馬一塊兒坐在前頭。
夏風習習,馬蹄聲驚起了草叢間的螢火蟲。
若是往日,顧遠還能即興賦詩一首,可現在,他只是望著前頭出神,眉頭緊皺,時不時還嘆口氣。
「老爺,您找到大小姐是好事兒啊,怎麼看著您好像不太高興啊?」在他第八回 嘆氣後,老馬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
他自少年時便在顧家,對顧家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知道這些年顧遠一直都在找大小姐一家子,從未放棄過。
可現下明明找到了人,怎得老爺還愁眉苦臉的呢!
不過想起已經故去的沈易,他也是心中一涼。誰能想到,曾經那個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貴公子,怎得就這樣就去了呢。
「老爺……莫不是再遺憾姑爺去的早?」老馬猜測。
「也不盡然吧,」顧遠再次嘆氣,「只是覺得造化弄人。」
想當年,沈易的學問遠在他之上,若是沒有沈家人從中作梗,沈易前途不可限量。而他那自幼就命苦的妹妹,何以會淪落為一介農婦。
他實在無法想像,他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妹妹,是如何一步步適應了這裡的生活,更無法想像,沈易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人,是如何大晚上在採石廠做工的。
而且沈青書也說了,如今家裡日子好,全都是喬月的功勞,那在沈易死後,喬月沒嫁進來之前,沈家又過得是什麼樣子的日子。
老馬懂了他的意思,也跟著嘆了口氣,又說道:「好在現在都苦盡甘來了,小公子如今如此優秀,就是姑爺泉下有知,也該欣慰才是。」
「是啊!」顧遠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