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爸爸知道他們家的牛全被她賣了,按著她朝死里打,打了一上午,用棍子用刀用鐵杴,血流了一院子,她以為她真的死了。
在醫院的時候,她已經說不出話了,可能終生不能下床了,在她要離開去拍電影時,她卻笑了。
她那雙濁黃的眼裡第一次有那麼明亮的光,她走出門口回頭,看到她還在一直笑。
她唯一還能動的右手食指,一直在向上劃。別人可能看不懂,她看懂了,那是一個飛的動作。
飛,夏飛,飛出去。
那個笑在她鼻青臉腫的臉上並不好看,卻一直在她心裡,一整路。
六月的牛仔草清脆旺盛,連綿生長,卻局限於山的形狀,一座又一座,一片又一片。
她坐車離開了那裡,山路顛簸,座椅柔軟,她窩在裡面發誓她一定要好好演戲,拼命賺錢救她,不管多苦多累。
她不怕苦不怕累,最苦的是沒有機會。
鬼校花臉上一道道血痕,是淚痕,她哭了,血淚從她乾枯的眼眶了溢出,「媽媽……」
她真的好努力啊,為了她自己,為了病床還在等她帶錢回去媽媽,為了更多說不清的東西,她每一刻都在努力著。
在導演的謾罵和其他人嘲諷的眼神中,她努力演一個她從沒接觸過的白富美,她下湖上山,在烈日下拖著血糊糊的長髮滿島跑。
她一點也不覺得苦,因為這個島太美了,這裡的世界太美了。
可是,她不知道,她期待的未來是那個骯髒的洞穴。
那天晚上,她被兩個投資人拖進那個洞穴,穿著吊帶睡衣的她,皮膚在地上磨得好疼,可是她一句都沒說,因為導演說他們要拍最真實的電影,不能用替身。
她當然不會用替身,她當替身都很願意。
那時鏡頭中她被磨出血的畫面,一定很真。
一開始被壓住時,她還不知道電影要多真,被打第一把掌時她也不知道,當她知道時,她已經沒有了掙扎的力氣。
她哭著嚮導演向其他人求救時,是不是也在鏡頭裡,很真實。
她死時的眼神呢?
鏡頭把她的憤恨和不甘記下來了嗎?
一定把她的怨和恨深深地保存下來了,要不然她不會留在這裡,一遍遍經歷死亡,一遍遍復仇殺人,卻始終殺不了他們。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鬼校花的情緒逐漸崩潰,另外兩個女鬼也躁動了起來,鬼氣森森,嘶叫悽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