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為了他的顏面,你就默許村民對她的誣陷,默許村民把她曬死?你是不是把她當成了你那個德高望重的父親的污點和罪證,恨不得她早點被毀滅?」
「不是,不是!」村長眼睛又紅了,這次連眼淚都快要出來了,「如果是這樣,我當時就不會把她帶出來了,我後面也不會把她趕出家門,會直接殺了她了。」
黑貓從何春暉懷裡跳了下來,跑到村長面前舔了一下他的臉,把他臉上的一滴淚舔走了。
村長的眼淚終於不受控地洶湧落了下來。
劉文峰老年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人,年輕時也是村里非常受人尊敬的人,他是村里最有文化的人。
這其中最尊敬崇拜他的人自然是他,劉文峰的兒子。
大概每個男人都有一段少年時光,最崇拜的人是自己的父親,他的這段時間格外長,可能比他以為的還要長很多,因為他的父親真的是一個各方面都很好的人。
他愛妻子疼兒子,能賺錢會養家,還是一個在村里很有地位的人。每次他看著父親幫村民寫家信,給村民寫春聯、輓聯和喜帖時,眼裡的光一定非常亮,因為他那時胸腔里非常熱,他心裡發誓要做一個和父親一樣的人。
這種崇拜一直持續了二十多年,他也快要變成父親一樣的人了,他因巧合發現了這個暗樓的地下室。
在這裡,他看到了好多屍骨,和一個蓬頭垢面,渾身黏濕的女孩,正眼神空洞呆滯地捧著一條蛇吃。
他的世界轟然倒塌。
他把那個女孩帶了出去,他莫名知道,如果他不把她帶出去,她會死在這裡。
但他卻試圖在修復自己的世界。
他懦弱地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問。
父親跟家人說這是他撿來的女孩,他看她可憐想收養她,不知道家裡人同不同意,不知道該怎麼說就先放在暗樓了。
他知道不是這樣的,因為父親只過了兩天,又開始頻繁把她帶進暗樓地下室了,可是他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只是補償性地在父親不知道的時候餵她吃飯,教她關於人的常識,教她讀書識字。
直到父親漸漸年老,身體日漸不好,又更瘋狂地研究人蠱,他才假裝生氣把她趕出了家門。
他把已經正常的她帶進了一個廢棄的吊腳樓,把她熟悉的地下室的蠱貓抱來給她,給她買很多書,和她需要的其他所有東西。作為回報,如非必要,她不能離開這座吊腳樓,更不能離開五姑村。
他父親已經六十多了,他要為他保全他一生的形象。
原本這樣就很好了,一切都好了。
誰知道,村里來了一個醫生,那個該死的何春暉三天兩頭地向她的吊腳樓里跑。
誰知道,他父親年老病重後,又開始把希望放在蠱術上,背著他們研究蠱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