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儿,母亲想你啊。”沈老太太抹额颤了颤,眼泪就跟着掉下来。
母女多年终得相见的戏码再次上演,王氏的心已经麻木了。
她冷眼看着抱在一起的沈老太太和沈从心,纵然内心没有波澜,可攥着扶手的指尖到底白了又白。素日她鞍前马后的侍奉着老太太,晨昏定省,不敢有一日懈怠。如今看来,竟不比这多年未见,半点孝道不进的女儿。
呵,亲女儿一来,她这儿媳倒是要靠边站了。
王氏心里冷笑一声,不过,她也无所谓,反正沈老太太也不是她的亲娘,她本来对老太太就没什么感情。虽说这他公公沈太傅留下的府邸是她们大房在住,可这不也侍奉孝道了不是,再者说,这两个外嫁的女儿还时不时领着小的来打秋风。
王氏眼下的表情,简直是精彩极了。
那边,阮菱不能失了礼数,携着柔软剂依次向王氏,柳氏请安:“舅母安好。”
王氏不冷不淡的应了声,倒是三房柳氏热络的招呼着她们坐。
小辈里沈霜上来陪客,她主动坐到阮菱身边。
上次阮菱来沈府,为了陪她去偷看顾将军,还被太子发现叫到厅上问话,虽然最后顾将军无视了她,可阮菱这份恩情,她不能不记。
沈霜难得放下骄矜的性子,主动拿一块糕点递过去:“四妹妹,天寒地冻的,今年就在家过年吧。”
沈霜的小心思太过明显,她本是个被娇纵惯了的闺阁小姐,如今竟舍得拉下面。阮菱笑了笑,她自问没这个本事,若不是顾将军……阮菱接过糕点,淡淡笑了:“姐姐不必介怀当时之事。你是我姐妹,我自然希望你求得幸福。”
提到幸福,沈霜明艳的小脸顿时蔫了。她站起身,把阮菱拉出了门。
“妹妹,我还想求你一事儿。”沈霜说的小心翼翼,明亮的大眼睛不断观察四周道。
阮菱示意她说。
“再有两天就过年了,万国朝贺,福乐公主远嫁北夷,今日是她回京的日子,现下应该到城门口了。”
福乐公主,阮菱若有所思的念这几个字,不待她回想,沈霜又说,可这次的声音较比之前十分扭捏:“听说是太子殿下亲自去接呢。妹妹,你陪我去看看吧。”
阮菱眉梢抬了抬,太子也会去,太子去了,那么顾将军是必然要到的。
眼下也顾不得沈霜,阮菱当即摇头拒绝。她躲着太子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还去看他呢?!
“妹妹,好妹妹。”沈霜抱着她的手臂央求着,神情楚楚可怜:“就一次,最后一次了!”
“真的?”阮菱架不住她撒娇,犹豫道。
沈霜胸有成竹道:“真的,我这次还设计几个人,我要他们假装刺客偷袭,最后我趁乱求救于顾将军。”
“只要他救了我,他就得负责。”沈霜眼眸晶亮亮,似乎已经看到英雄救美的一面了。
阮菱看着她,心里多了一分怜悯。倒觉得此行应该去一趟,至少,让沈霜彻彻底底的死心也好。
不然她总惦着,念着,还与上辈子一样,成了老姑娘也仍不愿放弃。
沈霜不知,所有人也不知,可阮菱知道,顾将军的心里住着一个姑娘,那就是福乐公主。
上辈子公主和亲远嫁,顾将军一直未娶,沈霜也痴痴等着。她们就这么一个等一个,何时是个头。
“走吧。”阮菱准备回去取上披风,无奈道。
花厅里的苏哲注意到了这一幕,匆匆跟老太太打了个招呼,也跟了上去。
福乐公主回京,太子殿下率了近卫队亲自去接。
除去帝后祭祀游街,大楚再也没有这样盛大的场面了。今日的城安街被围堵的水泄不通,开封府派了差役并于两侧隔开百姓,开辟出来的道路供福乐公主和太子的车马行驶。
沈霜拉着阮菱,一点点从最外圈挤到了最里圈。
两人把着差役冰冷的□□,扬起小脸眺望着。
最前边骑着高头大马,头戴紫金冠,一袭绣着五爪金龙的墨色冕服正是太子裴澜,眼眉如画,鼻梁高挺,嘴唇削薄,那张极盛似画的脸写满了太子殿下的尊贵威仪。
阮菱心里的弦有一瞬动了动,她顿时挪开了目光。
此刻的她就如同周围的百姓一样,最低阶最不起眼,生来就只能高高仰望着他们。
似是心有感应一般,那前边高头大马的人回了下头,余光正对上阮菱的眼睛。
四目相对间,阮菱咬唇,眼睫抖了抖,太子却掀起唇角,笑的意气风发。
阮菱当即低下头,将自己埋在人群里。没看见,他什么都没看见,隔了那么远,他怎么可能看见自己呢?
沈霜眼尖,阮菱都看见裴澜了,她也一眼就看见裴澜身后骑马的顾将军。
骄傲的眼眸一下子就溢满了柔情,朝思夜想,她太久没见到顾将军了。
沈霜打算朝不远处她找来那几个黑衣刺客使眼色,可却怎么都没找到。她疑惑间,就听见人群一阵骚动。
不多时,就听见一声护驾,最前边的太子调转马头,飞快的朝福乐公主的马车赶去。
阮菱拽了拽沈霜的袖子,低声道:“快去啊,顾将军就在那边呢。”
沈霜懵了,她脚踝有些软。她明明还没跟刺客使眼色啊?怎么就动起手来了。除非,除非这不是她找的那批!
“妹妹,是真的有刺客!”沈霜哆嗦的说出话,心凉了一截。
她怕了,真的害怕了。
阮菱偏头看了眼沈霜,见她眼光呆滞,嘴唇惨白,就知她说的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