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卉心中激动,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壶,眼看着最后一失也投中了,她开心的咧起了唇角,骄傲的看着阮菱。
那意思就好像在说,你输定了。
阮菱压根没看她,低头去拨弄箭矢。这东西她好久没碰了,一时间还真有些心慌,旁人看不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矢的边缘已经有微微的薄汗。
不过到底是小时候经常玩的东西,一上手了也就渐渐找回感觉了。她轻舒了一口气,随后摆出动作,刚要投,手臂就猛地被人攥住。
阮菱惊讶回身,却发现是裴澜。一袭墨色锦袍,肩膀处用金线绣着五爪金龙,头束白玉冠,长身玉立,眉眼清冽。
他攥着她手里的矢,声音寡淡清越,听着阮菱耳里,却莫名的心安。
他淡声道:“孤来。”
阮菱怔了几息后便反应过来了,她当即弯下身行礼:“殿下。”
随着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院子里满是娇滴滴,柔怯怯的声音。
“太子殿下金安。”
“太子殿下金安。”
裴澜抬着阮菱的手,将她虚扶起来,阮菱避嫌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朝后挪了一步,鞋底铬了几个小石子,轻崴了下。
“别动。”男人吐息在她耳边,淡淡的灼热一瞬席卷了阮菱的感观。
那本就覆了层雪的肌肤,顿时透了一丝淡淡的粉晕。她瞪圆美眸,压低了声音:“你别这样呀。”
太子微微勾唇,这才收回了手臂。
两人这细枝末节的互动,四周便顿时炸开了锅。
“阮菱家世不高,太子殿下怎会帮她?她们是怎么认识的!?”
“哎呀!你看太子看她的眼神就知,太子心里有她,不然怎么可能英雄救美呢!”
裴澜挪开视线,十分自然将阮菱拉到自己身后,随后看向燕卉。他黑眸凝了凝,语气漫不经心:“孤若是输了,阮菱喝酒。燕起输了,你喝。这是规矩,望你知。”
“殿下?”燕卉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子,喃喃道。
她面相偏明艳类型,此刻满脸受伤,倒像是娇艳的玫瑰,自己把自己刺到了,有种别样的美。
燕起更是皱起了眉,这还比什么,太子殿下不用上场,他认输了罢。
抛去他身为太子的身份,燕起就是玩上十次也赢不过。
裴澜仿佛生来就是一个完美的人,在何种场上,何种类型的比赛,他从未输过。
“殿下,这局我认输。是家妹年幼无知,还请您别与他一般见识。”
燕起当即躬身行礼,语气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胁迫。那意思就是在说,你是太子,你若是与一弱女子计较了,才是当真没了风度,失了分寸。
燕起心里虽然犯起了嘀咕,但他凭对太子的了解,多少会给他几分面子的。
一旁的燕卉脸色苍白,似是吓坏了。
三杯酒啊,让她喝下去还不如让她去死!
太子拧了拧手腕,出人意料的拿起了箭矢,他低垂着眼睑,连鸦羽似的睫毛都泛着嘲讽的弧度,低哑道:“这酒,燕卉非喝不可。”
这话一出,四座皆倒吸了口凉气!
一朝太子,未来的储君,竟和一介弱女子斤斤计较到底!
说他没格局,没风度,是么?不是。
身居高位多年,太子处理起政务是难得的稳重,生下来便是太子,品性作风皆按照储君的性子养的,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不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如今他仍旧要比,就说明他在意了,在意有人欺负阮菱,想替她出这口气。
太子殿下的在意,足以让在场贵女的心里都生生酸了一把醋。
毕竟那是世间最好的儿郎啊!
不远处堂内的福乐公主唇角挂着一抹笑意。一旁周后家的小侄女周晚掩饰下眼底情绪涌动,语气调侃道:“公主,有人砸你的场子,您不去看看么?”
福乐心里很清楚,在她的地盘,只要她这个东道主说两句囫囵话就好了。可她握着手炉,不疾不徐的任侍女倒茶,丝毫没有出去的打算。
当哥哥的替新嫂出气,她还要去搅局?
福乐嗤笑了声:“那是我哥哥,他把朝华宫掀了又如何,再盖座新殿赔给我就是了,我何苦去扫他的兴。”
周晚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没再言语。
燕卉的脸色已经开始用灰白来形容了。太子殿下疯了,他疯了,竟然当着堂堂朝华宫,这么多贵女面前,让她这般难堪。而这一切,仅仅只是为了一人出头。
他疯了,他定是疯了。
裴澜唇角噙着讥讽,单手持矢,屈腕稍一用力,只听壶内嗡鸣一声,中了!
燕卉身形踉跄了一下,唇间血色尽失。
“嗖嗖嗖!”几乎是一瞬的光景,八矢八中,皆稳稳的落在壶中。
高下立见。
燕起眉头皱得死死的,他下意识护住燕卉,声音絮乱:“殿下,您贵为太子,如此为难一女子不合时吧?我燕家好歹也是开国功勋,您为了一女子,就这么寒忠臣的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