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澜来了,那么顾将军是必到的。想到这儿,阮菱心头那点惊讶也消散了。春华的话不实,可也是在给沈霜遮羞。
毕竟,若无主子的授意,春华断没有胆子敢拦下东宫的人。
沈府与东宫,天壤之别。
屋内,沈霜说了一肚子掏心窝的话,小顾将军仍旧没什么反应,只皱着眉,站在那儿。
他面容较之裴澜粗矿了些,五官大气,恣意英俊,今日穿着一身藏蓝色外袍,腰间佩剑,头戴玄金冠,往那一站,就挡没了大半光线。
沈霜眼底通红,她摒弃自尊,终究还是僭越的问了心头一直想问的:“将军双十还未娶妻,难道不是因为福乐公主么?”
提到福乐,顾忍眉头皱的更深了,语气也较之方才更没耐心:“我一生所求不过国土无恙,万世绵长,这与福乐公主何干?”
提及公主二字,那明显的捍卫姿态,一下子就击溃了沈霜那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心。
她眼角划过一串泪水,低头喃喃:“你喜欢她,你果然喜欢她。”
顾忍脸色变得很难看,握着佩剑的手紧到发白。
他一贯总是笑着的唇也抿成直线,冷冷道:“沈姑娘,我至今未娶这都是我顾忍一个人的事儿,与你沈家并无干系。请你不要再无端造谣,更不要去打扰福乐公主。强扭的瓜不恬,顾某告辞。”
顾忍脚步刚动了一下,身后就传来一道哽咽的哭声。
“我等你!”
“你等公主多久,沈霜就等你多久。”
“顾将军……不送。”
顾忍脊背颤了颤,没有回头,直接出了门。
第39章 烟火 “菱菱,新年快乐,这是我们的第……
顾忍出门后, 迎头撞见了阮菱,他匆匆行了个礼,唇角的不耐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阮菱回礼,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进去了。
屋内的光景,她也听个七七八八, 沈霜眼下并不好过。
偌大的暖阁, 沈霜一袭红衣, 靠在鹅羽软垫上,地毯上滚落着几个打翻的白玉梅花盏, 昭示刚才针锋相对的局面。
阮菱弯身把那几个盏子捡起来,沈霜目光挪向她, 幽幽道:“你也是来劝我的么?”
阮菱坐在她对面, 没说话,只专注把盏子重新摆好。
沈霜兀自笑了两声, 不似往日明媚张扬, 反倒是一股凄凉:“四妹妹,你若是想劝, 那你可以回去了。”
阮菱拿帕子擦了擦手,这才看向沈霜, 黑白分明的眸满是清澈:“我不是来劝你的。”
“那你是?”沈霜扬眉, 疑惑道。
阮菱起身坐到她身边, 手臂揽着她的肩膀:“二姐,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做女儿家的, 总得有这么一场,哭过就好了。”
沈霜怔怔的看着她,随后眼眶一下子就蓄满了水雾, “吧嗒吧嗒”眼泪顺着脸蛋就淌了下来。
有的时候,没人关心没人过问还好。但凡有人善意的问了问,心里的委屈就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菱儿……”
沈霜再也压抑不住,积压了良久的委屈与憋闷都在此刻尽数爆发。她放声大哭,哭的伤心,哭的绝望。
阮菱轻拍着沈霜的背,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她也曾为情所困,又怎会来劝沈霜呢?何况这东西,是劝不得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欠下的银子可以换,帮扶的恩情也可以还。唯独这情之一字,最难两全。
她活了两辈子都没参透明白,沈霜才多大呢。
“我实在想不出顾忍他,他竟然能那么喜欢福乐公主。”沈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湿了一大片。
阮菱拿绢布替她擦了擦,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逗她:“霜儿,你想,顾将军是喜欢公主,可公主已经和亲,有夫君了。这么想想,他好像比你还惨呢。”
沈霜水眸凝了凝,“噗嗤”一声笑开了。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唉……”哭过以后,沈霜情绪稍稳些,她抱着阮菱,闭眼嘀咕:“若是那日在烟雨坊他没有踩到我的扇子,我也不会一见钟情了。”
“这种感觉真的太奇怪了。明明他对我一般甚至可以说是无视,可我就是放不下。”
沈霜揪着阮菱的袖口,喋喋不休道:“四妹妹,过了年你在家中多住些日子。没你开解我,我怕我承受不住。”
“傻姐姐。”阮菱神态温婉,笑了两声,算是默认了。
两姐妹在屋里磨了一下午私房话,再一抬眼,天都黑了。
正院花厅人声浮动,热闹的不得了。
阮菱捏了捏沈霜的小脸,笑道:“走吧,该吃年夜饭了。”
两人出了门便觉得冻耳朵,阮菱不由得裹紧了披风。
夜色如墨,唯有圆月高悬,院子里的旧雪被新雪覆上,厚厚的一层,像是白砂糖一样绵软。
“真冷啊,又一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