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里的夜比山下要冷一些,梁雁捂著手里的手爐,主仆二人沿著寺里的青石小徑散著步。
月色悠悠,樹色怡然,四周還帶著寺里獨有的香火氣,聞著叫人身心舒暢。
兩人往前走著,在這靜謐的黑夜裡,梁雁忽然聽見兩道突兀的人聲在樹影后響起。
一道年長一些的女聲道:「長公主,這次的事情也並能全怪皇上,他心裡一直將您看得極重,相信過不了幾日便會派人來將您接回去的。」
長公主?她怎麼會在這?
梁雁並不知姜嫿燕被罰來積雲寺的消息,只是此時聽她們二人的談話,心中隱隱便有了猜測。
姜嫿燕語風凌厲:「不怪他,難道怪本宮?」
蘭若迅速跪在一邊,「老奴不敢。」
「好了,起來吧」,姜嫿燕又將她叫起來,扶著自己,在一邊的石凳上坐下。
「謝天佑在做什麼?」她漫不經心地問。
姜嫿燕已在積雲寺住了三日,這個偏僻破落的寺廟,什麼也沒有,規矩還重。
還多虧謝天佑有幾分用處,日日下山去買了酒肉飯菜送來,也叫她在這兒不至於那麼難過。
「公子方才送來了您最愛吃的烤羊肉和溫好的酒水,外頭也有些涼了,公主可要現在回去用飯?」
姜嫿燕輕笑了一聲:「他倒是還有幾分用處。」
「公子心裡一直都是親近您的,只是不大會說話罷了。
「前月奴婢見公子的鞋子破損了,他自個兒也不會照顧自個兒,就那麼頂著一雙壞了的靴子去給您買冬衣。
「奴婢便叫人給他送了一雙新靴子,說那是您特意叫人給他做的,您不知道他當時有多開心。」
姜嫿燕面容冷冷的,似有厭惡之色:「目光短淺,一雙鞋子而已,就開心成這!
「本宮可不需要他親近,嬤嬤,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知麼?
「若不是本宮膝下無子,為了堵那些好事人的嘴,又怎會將他這個隱患找來留在身邊?
「他在本宮眼裡,不過就是公主府養的一條狗。他自己倒是心高氣傲,生了歪心思,以為平日里做些亂子便能引得本宮幾分注意。
她輕嗤了一聲:「呵,也是天真。」
「公主,他畢竟是您的……」
姜嫿燕又悠悠然起身,扶著蘭若的手打斷道:「不說他了,走吧,去用飯吧。」
梁雁躲在樹後,大氣也不敢出。
碧流更甚,面露驚恐地拉著她的袖子,一動也不敢動。
難怪,難怪謝天佑這樣的身份,卻成日里只穿著這麼一雙靴子,到哪裡都捨不得換下來。
他原是可憐,可自己還嘲笑他……
梁雁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直到那兩人走遠了,前頭沒了聲音,梁雁才回過神來,拉著碧流沿著原路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