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洛盟成年之後學到過很多技巧,其中最常用的、已經內化為他行為習慣的一部分的,就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講真心話。
要試探某個不確定的事情,這種方法尤其好用。風趣,得體,也沒有人會被冒犯。
氣氛果真鬆動了些,賀祺抬起眼睛看著蔣洛盟,一字一句,話說得有些艱難:
「昨晚的事情……我們喝了酒,但我們都清醒,是自願發生的行為,對吧?」
蔣洛盟緊張得胸口發悶,不知道賀祺想要得出什麼樣的結論,腦海中斟酌過兩遍,才謹慎地點點頭:
「嗯。我同意。」
賀祺悄悄鬆了口氣:「那麼,我們也不用彼此說對不起。都是成年人了,也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蔣洛盟似乎只聽到了最後兩個字,欣然點頭:「好啊,負責。你想怎麼負責?」
賀祺聽出了話里掩飾不住的歡喜,意識到蔣洛盟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只能硬著頭皮,說得更明確了些:
「我的意思是……昨晚的事,既然沒有誰對不起誰一說,我們就也沒必要揪著不放。」
蔣洛盟的臉色當即變了,愣怔地看著賀祺,挑起嘴角乾笑了兩下:
「不是……我不明白,這怎麼是沒必要?你也說了自己當時是清醒的,這種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情,怎麼能發生了還當沒發生呢?」
賀祺指間又開始發癢,下意識伸進口袋去摸煙盒;意識到蔣洛盟還看著,又把手收了回來。
賀祺斟酌著詞句:「我沒有不認這件事,只是……再發展下去,很多事情沒辦法處理。
「公司明令禁止辦公室戀愛,我們又是上下級,又是同性,還有競爭關係……各種難處都聚齊了。公司里事情本來就多,我又沒人兜底,實在處理不了這麼複雜的關係。我……你權當是我的問題,好嗎?」
蔣洛盟沉默著聽完了。
這些問題是現在才有的嗎?明明從一開始就有了。既然這麼介意,這麼害怕,那為什麼一開始要釋放有利信號,鼓勵他去追呢?
怎麼樣才算追到?都做過那種事了還不算嗎?就像好不容易遊戲通關之後,屏幕上出現的卻是「You Lose」;問為什麼,就說是遊戲設置的問題,無論怎麼打都是輸的。
眼下賀祺正在解釋的,就是這種流氓規則。
蔣洛盟覺得自己真是傻,苦笑一下,抬起眼睛問賀祺:
「說白了,你就是後悔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