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洛盟的笑容緩緩收斂,昏暗中,眼神也冰冷下來:「之後,我直接從你家去了我爸公司里。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怎麼想的,現在提起覺得很衝動,但當時真的很平靜,好像很堅定自己要做這件事。
「公司前台知道我是誰,很快就帶我找到了他。他當時正在跟某個內地的客戶開會,大概也是我媽那邊的關係。
「我聽了兩句,蔣光信全在說他多捨不得我媽,多少個晚上想她想得睡不著,還多麼努力地幫她操辦喪事。我實在聽不下去,趁帶我上來的那個人沒注意,衝進他辦公室里去。當著那客戶的面就開始發作了。
「我把我媽去世那天晚上,還有這些年他做的噁心事,能說的不能說的,全抖出來了。
「我徹底急了眼,最後是被我爸的秘書強行拽出去的。他拽我出來的時候我嘴都沒停。蔣光信對不起我媽的地方太多,簡直罄竹難書。我一路哭一路罵,被帶回家裡,鎖進房間;到晚上十點一口水都沒喝。一直等到蔣光信回來。
「蔣光信沒跟我商量,直接讓人幫我收拾行李,第二天凌晨就飛去倫敦。
「我申請階段申的都是美國的學校,英國的一所都沒有。但蔣光信完全不管,只說去了倫敦有人接應我。
「國內的同學沒有人知道我會去英國,我也來不及留下任何消息。蔣光信想做的事估計也是這樣,儘可能抹去我的存在。他知道我恨他,我不可能原諒他,他也不稀罕我的原諒。
「蔣光信反正不缺孩子,蔣立紳和我幾乎同時間出生。他跟我在同一個城市存在了十八年,十八年了我都不知道……多荒唐。」
賀祺有些猶豫,在黑暗中開口:「所以,你現在仍然在恨蔣光信,是嗎?你曾經說,你想毀掉蔣光信的一切心血,毀掉Swipe,也是因為這個嗎?」
蔣洛盟沒有避諱,直言道:「是。我置換掉美國公司的股份,回到香港的時候,一門心思想做的事就是這個。
「我的人生不止千瘡百孔,從我媽去世的那一刻起,它就爛透了。我的人生目標,不是建立什麼商業帝國;甚至不是像蔣光信那樣,在資本世界裡擁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我想做的事是毀滅。毀滅掉所有不合理的存在,毀滅他們的富足和幸福。
「我要蔣光信後悔。後悔他當初那樣對待我媽,後悔他那樣對待婚姻和家庭,後悔他在外面包二奶,生私生子。
「我要成為那個毀滅他的人,也是唯一有能力放過他的人。我要他向我求饒,懺悔,說他對不起我和我媽。
「但是,我會親口告訴他,我死都不可能放過他。」
賀祺嘆了口氣:「這些事……我之前完全不知道。我以為你只是不喜歡你爸,因為他再婚,還有蔣立紳的存在。
「你之前說,蔣光信讓你家破人亡;我以為是你遷怒他而已,沒想到事情真的是這樣……」
蔣洛盟重重地搖頭:「我早就不把他當我爸了。我現在就是個無父無母的人。蔣光信甚至算不上是家人,他是我的弒母仇人。」
賀祺一時間愣住了,躺在蔣洛盟身邊,手指僵硬,連呼吸都不自然起來。